醉是那一碗昙花羹
又是一年盛夏,昙花娇羞的躲在枝头含香待放。
每年昙花盛开的季节,我总会来到奶奶家去赏花,嗅一嗅花清香,尝一尝花甘甜。虫声伴着昙花的清香在盛夏间萦绕,如细丝穿过发梢,荡过指尖,丝丝清香飘飘荡荡钻进鼻间。院子里的昙花共有三种花色,玫红、淡黄和纯白。但只有纯白色的昙花才能入药,且具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昙花的花期只有短短几个小时,温度稍有变化就开始合上花瓣结束这短暂的一生。每当有纯白色的昙花盛开,在花开的第二天奶奶便将它从枝头剪下,洗净,放入药壶中,和着冰糖用慢火熬制。
盛昙花羹的是一个青瓷白碗,碗面上冒着腾腾的热气,几片玉白色的花瓣漂浮在热气间,下面是半透的花羹,流露淡淡的清香,用勺子轻轻地搅拌,微稠。花瓣和花中的细筋在碗中浮浮沉沉,随着热气旋转着,仔细一看,花瓣是由千万根细丝纵横交错组成的。盛起一勺,放入口中,丝丝甘甜萦绕在口与鼻之间,顺着喉慢慢滑入腹部,微涩。
我细细地品,慢慢地尝,这一眨眼便是十几年。望着奶奶将刚摘下的纯白色昙花放在清水里漂洗,用手在花瓣上抹一抹再撩起来,用剪子将花瓣、花芯、根茎剪成条状,将其铺在药壶的内侧,夹几块大冰糖放在花瓣之间,加上半壶水,温火慢炖个把小时。这一次我也学着奶奶的样子做起了昙花羹,也用温火慢炖了个把小时,小心的装进那个青瓷白碗中,送到奶奶的面前。她拿起小勺呼呼的吹着气,额前的发丝垂在眉间,脸上的皱纹略显刺眼,双眼虽被褶皱的眼皮遮住了一小半,但却炯炯有神,手指上满是在毛衣针上摩擦留下的老茧子,还有钩针刺破皮肉的几个疤痕。奶奶笑着喝完了昙花羹,摸了摸我的头,夸我长大懂事了。
每年夏天,我总会去奶奶家赏花,尝花,和奶奶一起聊天说笑。昙花羹还是从前的那个味道,略稠,微甜,入喉留香。昙花一年开得比一年旺盛,而岁月却一年年的在奶奶的脸上、手上、皮肤上留下点点痕迹。还是那个青瓷白碗,但端着那个青瓷白碗送到我面前的那双手却会微微的颤抖显得有些不稳,原本一头乌发的奶奶,现在也早已是白发中偶尔冒出几根乌丝。
一朵朵雪白的昙花包裹着岁月和爱,在陶药壶中一年一年地翻滚沸腾着,那个原本纯白的青瓷白碗此刻也有些发黄,我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青瓷白碗坐在木门槛上,听着奶奶讲她那不知说过多少遍的陈年往事,盛一勺花羹放入口中,清香伴着甘甜钻进鼻间穿过咽喉,直涌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