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身上的味道

他五岁时，父母在激烈的争吵声中离婚了，他的父母嫌他这个托油瓶会妨碍他们寻找新的爱情，都不想要他，所以，他跟奶奶生活在一起。

五岁的他，什么都不懂，每天不停地问奶奶“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奶奶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等你长大了，爸爸妈妈就会回来看你。”后来问得多了，他也不再整天缠者奶奶，一心一意等着爸爸妈妈，等他们给他带来许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一年一年过去了，他终于明白，这样的等待着只是徒劳，他感到很难过很难过，于是就向家中的小狗倾诉，泪水一直流一直流，怎么都止不住，他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小狗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也不知听不听得懂。

他不敢和周围的小朋友一起玩游戏，因为每当天黑了，其他小朋友都有父母喊他们去吃饭，而他没有。奶奶坐在裁布机前，破旧的裁布机发出“哎呀哎呀”的响声，象一首古老的童谣。他坐在院子里，独自玩弄着地上的泥巴。

十岁那年，他父亲回来过一次，住了差不多一个月。在那一个月间，他父亲抽烟抽得很凶，似乎是因为心情不大好。他已有五年没见过他父亲，所以他觉得父亲既熟悉又陌生。每天早晨要上学的时候，他几乎总是被他父亲打起床的，在这之前他从没觉得时间有这么紧迫。吃早餐的时候，他的父亲只会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然后不停地催他吃快点，他好几次差点被呛到。但他似乎并不介意，因为他只想父亲和他在一起。

他父亲身上有着很浓的烟味，他在一旁感受到父亲的味道，那种尼古丁的味道。

他的父亲走了之后，他开始不安，总觉得身边似乎少了点什么，苦苦想了一整个晚上，突然有所觉悟――尼古丁的味道。那种味道很特别，只有他父亲才有的味道，他只想留住，没有别的想法。

他偷偷地到商店买了一包香烟，瞒着奶奶。但他并没有抽烟，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香烟放在枕头边，那样，他将感觉到，他父亲还在身边。

从此以后，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直到五年后的一天。

那天下午放学，已是六点多了，冬天的天色早早就暗下来。他和一个同路的女生一起走，那个女生是他的邻居。

回到家，发现客厅烟雾弥漫，他走近一看，是父亲，是他的父亲。他完全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叫了声：“爸！”没想到，他父亲站起来，手中拿着木棍狠狠地打在他的腿上。可怜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挨了一棍。他抬头问了句“为什么？”他的父亲又一棍打了下去，“你还敢问为什么！小小年纪就学人家谈恋爱，抽烟，你把我都脸都丢光了！”他扯着嗓子，盯着他父亲的眼睛，“我没有！”棍子如雨点般打下来，但是比雨滴的力量就大得多了。“还敢说没有，我都看见了！”他父亲的脸因愤怒而扭曲了。他听到这里，心都凉了，父亲不相信他。

他不再往后躲，直立在原地任父亲打。他奶奶听到响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叫父亲不要打了，父亲不理会。他奶奶似乎想挡在他前面。他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朝奶奶大吼一声：“回去看你的电视！”然后他看见奶奶满是沟壑的脸上两行混浊的泪。

父亲似乎只对付他的小腿，疼痛一点点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他父亲见他没任何反应，便加大了力度，他本能地伸出手臂去挡，“钡囊簧竟鞫狭恕Ｋ氖秩绻钦哿艘话悖弁锤写碳ぷ潘睦嵯佟

“想留住你身上的味道也有错吗？”他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他父亲扬起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