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鼓的爸爸

今天是农历正月十五。中午，角怀乡大礼堂内人山人海，乡政府要给农民企业家、专业户发奖。爷爷承包了果园，并投资5万元打机井，也是个专业户。他今天格外精神，65岁的人了，还在头上束了条羊角白毛巾。

爷爷敲的是腰鼓。那腰鼓用粗铁丝围成，圆圆的，大小如铜锣。鼓面是猪腹中的薄膜；把手的尾端盘成蝴蝶状，上面挂着四个铁环，爷爷先将鼓面收得紧绷绷的，用竹篾做成的鼓鞭一敲就发出脆响。他身着黑色长衫，穿一双带云花的高统棉靴，缓缓将腰鼓擎于胸前正中，走上舞台。一个短暂的亮相，大礼堂内寂然无声。“嘭嘭嘭！嘭——嘭！”五声鼓响，那铁环也“哗哗”作响，爷爷口中唱：“万里黄河弯又弯呀哎咳，盘古爷辟地呀又开天呀！农村实行了责任制好唉，生活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哎咳咳”声音清亮、圆润，伴以鼓鸣、环响，煞是好听。

突然，爷爷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只见他身子在颤颤地动，鼓声恁般急，鼓声更是哗哗不止。那腰鼓先是在腰前敲，继而又在背后敲，再接着就是头上、胯间、腋下，一时间，竟不见爷爷身影，只有那单鼓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旋成了一个大圆球，带起一股风来。人们睁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渐渐地，鼓声一点点慢了、弱了，那身子一点点矮了，人们也都矮了一截；继而那鼓声又一点点快了、强了，爷爷又一点点高了，人们也都长高了一截；爷爷的头朝左，人们的头也朝左；爷爷的头朝右，人们的头也朝右……骤然，那鼓声如急雨敲铁桶般震响。仔细看去，见爷爷己倒在地上，谁也不知怎么倒下的。随着爷爷的身子滚动，鼓声却没有一会儿的停顿。几个翻滚过后，爷爷以后脑勺着地为轴，腹部弓一般拱起，两脚着地挪着急急的碎步，整个身子车轮般地旋转起来，那鼓声又在胸前、背后、头上、脚下爆响，任谁也辨不清鼓点声……大礼堂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人们把塑料花、香烟、花纸屑、手帕投掷到台上，这是观众对爷爷郑重的奖赏，爷爷的脸笑成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