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读《人间草木》有感

偌大的《长沙市教师读书工程》推荐书目里，独独《人间草木》入了眼，先看了一章电子书，觉得不过瘾，便买了纸质书来看。说真的，平时看得书挺多挺杂的，但是汪曾祺其人其书，却不甚了解，甚至可以说从未读过。三十岁之前我会读林清玄的《人间最美是清欢》，捧一杯香茗，等清风翻开书页，好不惬意！但现在，几案上的这本《人间草木》，着实让我动了心。
都说会画画的作家，文字大都富有意趣与哲思。丰子恺如是，席慕蓉如是，刘墉亦如是。扉页上汪曾祺的花鸟虫鱼算不上大家之作，但也颇有意趣，让人想到恬淡这个词语，想来《人间草木》必是说说花鸟虫鱼之类，自己也是个喜欢花草之人，也算投缘。
跟随第一章，各色繁花，各类昆虫，草木春秋，一并走过。写花亦是喻人。山丹丹、枸杞、槐花是平凡之人的平凡之路，槐花养蜂人那段似有《舌尖上的中国》之感，亦或是栏目组借鉴此文也未曾可知。芋头、豆芽、铁蒺藜给了作者向上的力量。桂花、菊花、腊梅馥郁芬芳，秀色可餐，自是美的享受。《昆虫备忘录》新入选了人教版三年级的部编教材，虽然教材改的面目全非，但也比法布尔的《昆虫记》更加贴近中国孩子的生活。他在文章最后说“希望孩子们也能玩玩这些昆虫，对自然发生兴趣。现在的孩子大都只在电子玩具包围中长大，未必是好事”。很遗憾，他的这个希望，现在也没能解决。我家前面就是葡萄园，但是看了《葡萄月令》才知道原来种葡萄打波尔多液有那么多学问。
如果仅仅把第一章《人间草木》当做科普叙事文来看，倒是能摘几朵蔷薇，问一问，嗅一嗅，束之高阁，任其凋零。然当你看到后面的《故里杂忆》，就可以感受到时代在他心里投下的阴影，那是猛虎的爪痕。
汪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祖父是清朝末科的“拔贡”，父亲善画，书香世家给了他文化底蕴的滋养，临帖画画，自成一家，金石篆刻，亦不在话下。很难想象家境殷实的他在战乱时只身到昆明西南联大求学，身无分文，遭受疟疾，是如何在香港公寓的一株芋头上看到希望的曙光的；很难想象被划为右派，干着繁重的农活，是如何沉下心观察葡萄月令的；他说烧蝈蝈就馒头是人间至美，却从未说缺衣少食的辛酸。“人不管走到哪一步，总得找点乐子，想点办法，老是愁眉苦脸的，干吗呢？”他在最艰难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任何事在他笔下都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亦如他后面写的风景。唯独对内蒙的老曹，北京的茶室夫妇，他发出了最沉重的呐喊。
“昆明七载成何事？一束光阴付苦茶。”这一束光阴，照亮了西南联大的校园，照亮了“文化大革命”委屈后的选择，照亮了人间的草木，也照亮了我的心。纵然心有猛虎，也能细嗅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