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

偏爱夜，独喜黑。因为真实。

天空蔚蓝如洗，雨后的空气新鲜。让人感觉清爽，精神抖擞。每每到了夜晚，星星如钻石镶嵌在黑幕上，闪烁着寒光。我置身于黑暗。洞悉周围的事物。眼睛由于黑暗，显得深邃。

喜欢雨，更喜欢下雨的前奏。雷在耳边咋响。使思绪更清晰，事情的脉络更深刻。灯会驱散黑暗。使我内心慌乱。从小到大，灯与我陌生。

终日待在房间里，少了阳光的照射，皮肤赛雪的白。晚上借着月光如鬼魅般骇人。父母早亡。

我的名字，梧桐。那个秋天，母亲生下我，便与世长辞。父亲出车祸，死于非命。长到三岁，我开始记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刘伯。他的笑，消融了我身心的冰冷。他们说我，克死了爸爸妈妈，我是天煞孤星。孤儿院的老师，见到我如见到瘟疫一般。避而远之。有次，一个冒失的小孩，不小心撞到我。摔倒在地。我想扶他，便伸出手。当时他眼中的惊恐，我永远也忘不了，像一把剪刀，生生剪开我的心脏。缓缓收回手，离开。

“你叫梧桐。”我站在枯树下，有人问道。

“恩。”我认真的回答。看向问话的人，他听到我的回答，十分激动，握住我的手。唇角扬着微笑，那一刻，阳光驻进了我的内心深处。

我明白是温暖，不再是冰冷。

“小梧桐，刘伯带你回家好吗？”

“家、？”我疑惑的看着他。

“对，”他摸摸我的头，泪忍不住的落下，“刘伯，带小梧桐离开这，带小梧桐回家。”

我不语，点点头。他抱起我，我将头靠在他肩上，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草味。在他身上很舒服。我进入深眠。这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醒来后，我在远郊的一座小别墅里，那是他的房子。他说，答应了爸爸照顾我，他找了我很久，他是爸爸的朋友。他让我自己选一间房，我要的很简单。里面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了一些古籍。一个衣橱。他问我为什么不选那间有爸妈照片和可爱布娃娃的屋子。我说，不喜欢。他没再提过。

房子里只有我和刘伯两个人。空荡与寂静，似乎很眷顾我。我常坐在角落里，慢慢收拢手臂，竭力去汲取臂弯的那点温暖。刘伯性情温和，至今也还只是个单身。刘伯很忙，只在饭桌上看得到他。

长到五岁，刘伯问我，“小梧桐是不是该上学了。”

“可以不去吗？”我回答。

他沉思了一会，微笑道 “小梧桐不想交朋友吗？在学校有小朋友和小梧桐玩，小梧桐就不会孤单了，不好吗？”

“可以不去吗？”我又问了一句。

他轻轻叹息，摸摸我的头发，“小梧桐不想去，也罢。刘伯教你识字可好？”

我点头。

刘伯手把手的教我。刚接触文字时，我好奇与惊讶。刘伯耐心讲解。

长到十岁，书法，国画，乐器及围棋，我都略通一二。只是我心孤僻，从不与刘伯多说话。刘伯好煮茶，他说，茶，苦涩，甘醇，气香。十岁生日，刘伯送我一块玉玲珑，音质空灵。我一直佩带在身上。这样，刘伯就能找到我。

刘伯是个商人，外人看来他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在我看来，刘伯像父亲，照亮我一生阴暗。

十五岁那年，刘伯说，“小梧桐聪慧，刘伯不能一直都陪着小梧桐，刘伯有事要办。”

从他忧虑的目光中，我感觉有事情发生。刘伯稳重，做事果断。不是要事，是不能让他自乱阵脚的。

“你还会回来吗？”我蓦地想知道，刘伯疼我，宠我。为栽培我，历尽心血，他有一天会离开我，不再回来，不再能见到他的微笑了吗？

“会的。”刘伯不自觉的用手摸摸我的头，说道。或许这些年来，那已成为了习惯。

刘伯没有再回来，他死了。站在他坟前，我摔碎了他送我的玉玲珑，人不在了，要玉何用？我听到玉玲珑最后的哀鸣，在说，葬心，孤寂。

之后，我不醒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