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
“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这是爷爷第一次教我的诗词。
当年的他,放下了手中的药包,推了推老花镜。笑呵呵地问我,这一句有多少个药材?那时的我掰着手指头数:“云母是一个,珍珠是一个,防风是一个,沉香是一个,一加一加一再加一,是四个。”爷爷耐心地听我讲完后就,会拍拍我的小脑袋,夸我说:“囡囡可真聪明。”然后, 他又一字一句地教我道:“离情抑郁,金缕织硫黄。柏影桂枝交映… … ”直至褐色的药汤散出沉郁的清香,爷爷才起身去看那酽酽的药汁,去闻那悠悠的苦香,而幼时的我并不明白那苦汁可以让痼疾即去,但我依旧喜欢那个药钵,那个中药和爷 爷口中的中医。
后来,爷爷老了,我长大了,我便常去爷爷的药铺中帮忙。“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堂。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爷悠悠地念着。而我浸在药香里,一折一抖,一划一颠,黄纸药包便规整起来;结实的麻线一扎一捆,人间疾苦便被掰开揉碎湮于药香中。
后来的后来,爷爷病了,时常全身上下的骨头痛。医者不自医,我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爷爷是真的很疼,很痛的。而此时的我已不在那片净土,我坐在窗明几净的学堂里背:“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暑假,我踏在山间小径,听燕雀啁啾,忽然想起爷爷曾带我来这摘过防风。他曾一字一句告诉我:”三十六般风,去上焦风邪,头目滞气,经络留湿,一身骨节痛。除风去湿仙药。”我也想起许久来闻的药香,恍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煎药房里的砂锅正咕嘟个不停,而爷爷满足地笑了,他微眯着眼,喃响道:“囡囡, 我后继有人了。”正用药杵缓缓捣着的我,眼中一涩,自言自语:“乌头白,最苦参商。”文火慢熬的中药和那个总是微笑着的爷爷告诉了我中医的魅力,而有着二十四味中药的《满庭芳?静夜》陪件看我从孩童走向少女,就像药钵,药杵,黄纸药包等已刻入了我的童年。
“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 … ”我愿余生药香充盈,弘扬中医药学,以承爷爷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