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于此地
还乡,静坐在田埂上。秋风一起,稻子婆娑起舞,秋风抚面,轻轻的,暖暖的。果子熟了,稻子也变得金黄。我心头微微一震,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蓦然回首,仿佛您站在我身旁,在微微的笑。我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静静的陷入了沉思......
15年秋,那时正值国庆,您接我来乡下玩。凑巧,正值稻谷收割时节,我吵着闹着要跟你去下田,您爽快的同意了。田间路上,您背着竹筐,扛着镰刀。我在后面蹦蹦跳跳地走着,您虽年近八旬,步伐却格外轻快,显得强壮有力。
在这田野上果实累累,这儿一片金黄,那儿一片橘红,秋天把大地装扮成一眼望不到边的锦绣华毯。稻子压弯了腰,苹果羞红了脸,石榴裂开了嘴笑,这时您的脸上洋溢着微笑,我也在笑,这是丰收的喜悦。
您从我手里要去镰刀,弯腰探身,先用有力的手臂把一铺稻子揽在怀里,在把脸伸进稻棵中深吸一口气,然后把镰刀插进了稻丛中。“唰唰唰”的镰刀声擦过我的耳际,你把收好的稻子随地放下,一路势如破竹。稻谷上洒满了阳光的碎片。一边的我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拨弄蚁穴,无聊时便要您给我讲故事。您的故事总是离不开文革,您说那是一个批斗的世界,充满了灰暗阴沉,而我们这一代是幸福的,有的是希望,要好读书,将来做一个为祖国做奉献的人。我当时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望着您因长年累月辛劳而憔悴的身影,蓦然间,我觉得您仿佛也成了一棵随风摇曳的稻子,真正的融入了这片田。
此后,一到国庆节,我便去您家陪您收割稻谷,采摘苹果。您平时很朴素,有好吃的都留着,说要留给我,自己吃,别浪费了。我当时并不太懂事,只知道往嘴里塞,丝毫不管身边的您。直到过世以后,镇上的人才告诉我,那都是你卖苹果给我买的。
18年夏,不知何时,您的肺炎突然开始恶化,爷爷不得不把你接到城里来住。也是您这辈子离开田最久的时间:这一去,便是永远。
19年冬,伴随着晚间蟋蟀的悲鸣,车停在了您家门前。您终于回到了嘴里,一遍遍念叨的家,您握着拐杖缓缓地走到家门前,“吱呀”您伸手推开了这老旧的门,这扇熟悉而又陌生的门。屋里异常的寒冷,潮湿又阴暗,灶台已经破旧不堪,找可以生火的东西都不容易。您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有思念,有忧伤,有痛苦,有凄凉。您走进屋里,仔细地擦拭着家里的每一件东西,动作很轻柔,就像是在抚摸着自己最为珍爱的东西。您坐在谷仓前,心中百感交集,泪水爬满了面颊。您知道你可能快不行了,想回来再看看这些陪了您一辈子的东西,哪怕是一眼也好!那是一种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痛!至今,这个场面还在我心中一遍遍重复,挥之不去。
您离开了家乡,就再也没有回来。
狂风的呼啸声像空中狂舞的皮鞭令人毛骨悚的叫声。灰白的世界覆盖了田野,冻住了河流,剩下的只有凄凉。您始终没有熬过那个严冬。曾祖父您临终前握着爷爷的手,一遍遍的嘱咐不要让这片田地荒废了......
您虽魂魄已远,但我仿佛看到在那田野里您看着这丰收的场景,在笑。您已融入了这片地,田地便是一个生命的一分。没有人能懂得一个农夫抛弃田地的痛。
今年,稻子熟了,您何时回来?
一一曾祖父去世9个月特有此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