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与裤子

有一种爱，并不是来自生你养你的父母，而是来自仅是“祖孙关系”的爷爷奶奶。他们也许没有文化，不懂教育，但对爱，确是无私的。有一句话说：“人老隔辈亲，爷奶疼小孙”，正是这样。小时候，妈妈在外地工作，我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虽然从没有为爷爷奶奶写过什么，也没有给他们说过什么感谢的话，但他们对我的关心和爱意，点点滴滴都在心头。 爷爷奶奶慈爱的面孔，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那时，学校里的女同学们流行一种酷酷的“破洞裤”，十分漂亮。看看自己那一条条“土里土气”的旧裤子，我真是羡慕极了，也想要一条这样的“破洞”裤子。可喜欢归喜欢，我几次打电话央求妈妈给我买，却都没有同意。不过我是理解他们的。远在天津这样陌生的大城市打工，生活本来就十分艰苦，再加上每月还要往家里寄生活费，怎还有钱给我买裤子呢？

一天下午，我路过“衣裤小店”。不经意间，竟然看到一条梦寐以求的牛仔裤！裤边带有几条“开口笑”露出的线儿，裤脚还有一圈零零散散的花边，显得更加秀气可爱。我真是爱不释手，可一看标价，瞬间像一个泄了气的气球――140元。这对我们外出打工的父母来说，真算得上天价了！想想平时总缩衣节食的爸爸妈妈，再想想连下雨天打的伞都舍不得给自己买的爷爷奶奶，我有怎忍心伸手向他们要钱呢？可又觉得很不公平，为什么别的同学的父母就有那么多钱可以给他们买好看的裤子呢？为什么我就没有呢？忍不住黯然悲伤。我就这样想着，看着。隔着玻璃橱窗呆呆的我，竟站了两个多小时！

天暗了下来。无奈，我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心爱的裤子了。刚走几步，又回头看看，好像看那么一眼也幸福似的。忽然，我注意到路边的灯光下，有一个苍老的人影，那慈爱的目光像黑暗中一缕柔和的光，照耀着我……哦，是奶奶……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大概是因为裤子的原因吧！我刚想起床，隐约中，听到了奶奶打电话的声音：“……昨天我都看到了……可是……就这一次……她真的很想要那条裤子啊……我知道……嗯……好……好……”刚挂了电话，奶奶就激动的跑进屋来，叫醒正在装睡的我，在我耳边兴奋地说：“嘿！你妈妈说，这次期中考试你要是能考到365分，就给你买那条裤子！”听了这句话，我真不知该不该高兴，只觉鼻子一酸，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成绩出来了，我满怀信心的接过成绩单，却不敢看那“意义重大”的数字。我用一只手捂住，一点儿一点儿的看。“第一个数字是……3！”这下有希望了！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再看第二个……是6！”我激动的语无伦比，同时心里又增加了一分恐惧。“第二个一定要比5大！！”我暗暗祈祷。最后，我咽了一口气，心一横，猛地把手挪开，看到了那个“人命关天”的数字。“三百六十……四……四……点五！”我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崩塌了。

天阴沉沉的，冰凉的雨滴落在我的头上，从脸颊滑落的，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为了那条裤子，我已经很努力了……”

“嗯，我知道……”

“可……可就差0.5分！”

“唉――”

昏暗的灯光映着奶奶深深的皱纹。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突然，奶奶又打破了这般沉寂，一下子站起来，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缝满补丁的包，掏出里面的被揉皱皱的毛钱，数了数，又从别处翻出了一些零钱，凑到一起，还是不够，便毫不犹豫地取出了她自己的新棉袄（这是她生日那天，爷爷送给她的，奶奶当时可喜欢了），迎着雨，冲了出去。

奶奶什么也没说，但我什么都猜到了。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奶奶回来了。她的白发被淋湿了水，显得更加沧桑；她把外套脱了下来，抱在怀里，小跑进了门。见到我，她来不及整理被打湿的头发，冲到我面前，把怀里的外套打开。一件干净的、崭新的、漂亮的破洞牛仔裤映入我的眼帘――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那一条吗？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交融在一起，说不出是哪种滋味。我不顾奶奶头上的雨水，扑在她怀里，任眼泪肆意流淌，任爱流进我幼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