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寒流渗入骨缝,剥露黑夜的外壳,流芒翻身滚落缺月眉眼间,独留被拨捩的雾霭如弦丝吊唁。而情绪的留白,大抵就像是吞咽下佶屈聱牙的晦涩后独坐,再从稚藐心崖中竭尽细胞记攥那个用灵魂热爱的人。
相携于角巷。初拥丹砂与橘红桃染的暮色薄帘,点星散落画布的银朱,嵌上沉睡于此的软棉,偶遇天色灼漏的洞将絮絮晚风低垂于发尾。他微笑或缄默,共话琐碎旧事,从余韵中烫热回忆。将她发凉的指尖紧紧裹住,宽厚掌心蕴着的稳惬足以挑起欣意的眉弯。忽得红霞沉落天际的波澜坠上她双颊,他瞬霎撞进她星眸里的潋滟,无息在心底绽开幽翳馥郁的花。
瓷杯叮当落地。他登上非攀不可的高台。她将机票展开再攥紧,盘卷困厄于指腹的皱褶指掌阖密扣握。再于人潮之中不断地踮脚挥手,自胸腔割裂而出的痛彻填补烧红的眼眶。
黑色的背影像堆叠的黄昏,再没回头。
夜凉蚀骨。昏黄的光将他吞吐的烟雾与指尖冻结,大约是他第三十四次——用灰蒙蒙的鞋尖碾灭带着些许星点的半截香烟,伴着虫蝇声在漆黑夜里的回声响彻。言语再难吐露情意半字,韧决摒弃藏灌经久的荒颓,混淆露雨与肩胛的震颤,骨鲠在喉的酸涩渗过眉耳。他第六十二次抬头,再用力的踮脚,伸直脖颈。
她的窗户还是黑着的。
许多年后她再登上载满回忆的铁轨,任岁月的洪流呼啸而过。辗转迁徙的故鸟用尖喙啄痛神经,她来到这里时心底早已爬满密麻的蛀虫,肆意啃咬着她最后的脆弱。发绺垂落,入目即是斑驳的铁锈与漆灰,游乐园紧锁的门像密不透风的网将一切爱恨栓上时间的绳,拨弄所有的钟至停摆。
这里她曾来过多次,但也一直未能与他坐上那缀满彩灯的旋转木马。
月白绵延,黑夜姿睢疯长像濒临败殁的残骸盘踞天色浑沌。慌然擦拭眼角温润,拖着发麻的身子站起。唇齿开阖几颤,她轻声告诉自己:
这是滑出锋面的雨水。
一首渠成的黑色诗与未曾谋面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