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游记

这只是前些日子的事情。

我的原意只是想去消散些沉闷的心情。按理说，我对南山并不陌生，我在此地里生，此地里长。对它的熟悉，也算是可以的了！如今我细游时却让我的心猛然一颤，以至于现今来还如魔在身，萦绕不断。

正如老子所说：“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这里不是苏州，不是杭州，亦不是桂林，自然谈不上“贵”，但却天然有一股钟灵秀气。我走在修葺了的小道上，那天色正有些迷茫，竟下起了雾，模糊了我的视线。空中浮云积聚，手在随意挥洒间，带起阵阵潮意。前来赏玩的人明显少了。虽没了三分热闹，却多了七分静谧，若把这缠绕的云雾湿气尽去，倒似仙烟氤氲，也是神仙般的处所了！小道两旁的人工草丛正焕发着春的生机，都竭力伸张着；看身前的草，倒还是翠绿的，若稍远些望去，便是茫茫的了，只带上几片绿叶点缀！于是便一步步往里陷去，外边的人看到了白雾，雾里的人看着雾里的雾……。

南山啊南山！

往日我去那儿游玩时不是在晴日，便是在夜里，虽然二者予人视觉上的强烈对比，但总也不如此番看到的南山。想来，有些事物还是朦胧里才有非常的美感。

我驻足在山脚，竭力往石阶的尽头望去，却感到有些心悸，曲曲折折的天梯般的石阶，雾气写意地缭绕着。此时没有阳光。让苍绿的树叶凝结了露珠，正闪着光。那些石阶是潮湿的，仿佛在地表渗出了水，湿漉漉的。两旁的修长的草掩饰地往外伸长，细察去，原来那草底竟露出细嫩的青芽，想来是怕被行人践踏，那修长的绿草便护着。我分开草丛，弄湿了双手，摘采了来细看，青青的，还生着细软的毛，白白的。它似乎会动，迎着风稚嫩的舞动着，煞是喜人！

此际虽然无雨，却胜有雨。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戴先生的丁香愁。但不知此时与彼时相比若何？南山啊南山！我亦希望，身边飘过，撑着油纸伞的、丁香一样的姑娘……

那些树算不了古木，或许是雾气的缘故，却有凌逼云霄的错觉；我踩在湿漉漉的石阶，倾听从脚下传来的微弱的“吱吱”的呻吟。中途亦见着了些竹子：粗的；纤弱的；修长的；弯的；直的；规矩的；凌乱的；不一而足。只不知其中可有修炼的“竹妖”？我不由哑然。

只是那天色越发暗了，雾气似乎也厚重了许多。但四周依然环有翠绿的生气，正透过云雾，欢欣的鼓舞着。那上山的路就更显幽趣了，在有意无意间，我已然宁静了许多。

这里的山不高，也非临江，亦无渔舟，只见在翠绿环绕中露出一点无意的橘黄。我由是大讶！我知道那便是新近建的六祖阁，但前番日子我来的时候，这阁并未建成，想来此际已然完工。我不由暗喜。

及得近前，看着颇有汉唐遗风的宝阁，我便知道，我似乎陷入了一个更深的境地里。六祖阁在这深林里起建，并非在山顶或山腰显眼处，这恰是我们人所未有的一种智慧。看那黄漆白柱，虽无腾王之飞阁流丹，但也是玲珑中透出一股庄严；看那深山隐阁，虽无岳阳之楼台宏伟，但也是谦恭中透着慧光。护栏四围，雾绕雕梁，却非子安所能叙；蔚然深秀，金光佛会，想文正公也难述。虽遗憾它少了一个佛钟，倘若是加上或琴或萧，想来更具禅意。它也并非耸翠而立，似乎沉寂下去，偏又露着一点，形存意去，上出重霄。这意境便和谐而不失，与白雾绿林相得益彰。我不由暗叹主持建这阁的人的心境实高。虽天高地迥，宇宙无穷，但无论是人是物，不尖不锐，谙熟中庸之道，和而不失，才是大智慧！

南山，你到底要给我多少惊喜，多少惊叹？

站在山之巅，一览繁华，家乡似乎正忙着脱胎换骨，烟尘四起，图的是什么？争的是什么？

山顶上有风吹过，卷动雾气，潮湿了我的脸，我的衣领，我的裤腿。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南山，似乎是唯一的乐土。没有刀剑，却让人生不如死；没有炮火，却让自然满目疮痍；没有暴风疾雨，没有炎日酷暑，却令世界透着非人间的恐怖与荒凉……

山中的树林传出沙沙的声音，深林处传出清脆的鸟啼……仿佛撞响了六祖阁的虚无的佛钟……

南山！

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