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那一场雨
不少女子爱雨,爱那淅淅沥沥贵如油的春雨,温柔地,温柔地随风飘落。落在发上,颈上,肩上,正如那少女如水般的心境。
同窗的朋友戏言。若是他,必是爱那伴随着雷声轰鸣的雷雨,天崩地坼地一声闷响,足以让他安慰那些失魂落魄的女同学。我笑他:“你这哪里是爱那雨。”
“你呢?”他问。
我呢?我爱÷雨。无论是细如牛毛的春雨,电闪雷鸣的夏雨,萧索凄苦的秋雨,还是寒冷刺骨的冬雨。尤其爱的,是不分季节的在沉闷中爆发的一场倾盆大雨。
长沙的雨总是不够味,再大的雨,相比岳阳来比,也总是藏着,掩着,似未出阁的大小姐,离那瓢泼总是差点火候。而且,来的快,去得也快,还为下个过瘾,便放了晴。地上的水汽蒸着,天上的云蒙着,又是一阵苦闷,也许值得经历,却不值得纪念。
我是挑剔的,但即便是再挑剔,总有一场雨是值得我纪念的。
三年前,一个沉闷的午后。
午睡起来,额上已出了密密的一层汗。胸口的一口气刚到嘴边又被生生地压了回来,仿佛有千万斤的重量压在胸前。天相比往常暗了不少,心里盼望着,希望是场痛快淋漓的倾盆大雨。
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无心上课,空气中拥挤的水汽野蛮地向人体发起一次又一次的攻击,残酷地压榨体内的水分。即使是静坐着一动不动,也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细小的水珠艰难地从额上的毛孔挤出,再逐渐饱满,逐渐圆润,突然一下,仿佛一直悬挂着这颗小炸弹的绳不经意地断了,随即便顺着脸的轮廓一溜而下,滑过两鬓,又附着在愈发粘乎的发上。
我用笔尖挑了挑紧紧黏在脸颊边的头发,用力地呼出一口气。到处是烦躁不安的声音。气氛已经沉闷到了极点,仿佛再走一步,就是经脉尽裂。这时候,即便来声雷响也是好的。我想。
窗外,墨染的乌云在翻动着,帷幕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能量。
刹那间,一道白光掠过眼前。随即而来的是这场雨的第一声雷,像是百万只成年雄狮重回土地的咆哮,夹带着来自印度洋的汹涌的海啸奔腾而来,一路地喧嚣着向着极北之地,只留下洗劫过后的残影。
随着,是第二声雷,第三声雷,愈演愈烈的碰撞与冲击。
雨啊,你还有什么理由吝啬你的出场!
我皱着眉头,望向窗外,层层的乌云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我抿了抿嘴角,湿湿的,是雨的味道。
雨,就要来了。
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仿佛是苍穹破了个大洞,仿佛那帷幕后承接的是整片汪洋,一场痛快酣畅的大雨就这样意外地登场了。
这是怎样的一场雨。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感觉到的,都是雨,都只有雨,我们身处在雨的世界里,成了对她俯首贴耳的奴仆,我们是那样的卑微,卑微到连喘息都得小心翼翼。大地在这场暴雨下都显得不堪一击,暴雨猛烈地撞击着大地,每一下都是致命的伤,以至于百孔千疮。她的魅力,我的拙笔写不出千万分之一。
雨没有停息,心也随着一起奔涌。仿佛每一滴的雨,都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它跳动着,奔涌着,和雨一起狂欢。
心静下来,却又是无法形容的畅快,心境和着雨水一齐流向最远的远方。向远,向远,再向远。
雨过后,天会晴。但是我们可以纪念,纪念一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