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问大将谁？恐是霍骠姚

“爱卿，你远征漠北，战绩显赫，朕已封你冠军侯之衔，赏地千里，赐民万户，可仍难表朕对爱卿保家卫国的感激，朕已在城东为你置办一座府邸，选取宫中最精细的工匠装扮，虽赶不上皇宫金碧辉煌，但也至少是奢富宏伟，不知卿意下如何？“

“谢皇上宠爱，但恕臣难以从命，如今边疆匈奴犯乱，百姓流离失所，臣保家卫国之任尚未完成，何谈成家立事，恐臣难享此殊荣，请陛下收回成命。“

说这话的人，便是汉家大将霍去病，他的一句“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让多少自命忠君爱国的将士汗颜，让多少面临国破家亡的忠君伤感，让多少贪赃枉法的奸官惭愧。这是一句话，更是一句承诺，是不惜牺牲自己生命只为国泰民安的最强有力的宣誓。

命运是什么？是上帝为我们铺好的轨道么？我们这一辆辆没有司机的车，是否就只能在茫茫的原野中，按照轨道末端指向的方向，无奈地向前？有人说，上帝是公平的，即使他为你关上了所有的门，也会为你开一扇透气的窗。可为何有的人生来就走高速公路，而有的人却是田间阡陌呢？霍去病出生时，看不见未来的路。纵使大汉朝繁盛开明，百姓安居乐业，但要为一个不知其父的私生子觅得一个容身之处，也是难事。少年时所受到的疾苦和鄙夷，他是要怨父亲的不负责任，还是母亲的狠心抛弃？恐怕若是我们早已含恨厌世，对命运的不平听之任之了吧。还好，毕竟上帝为霍去病开了一扇窗。随着姨母卫子夫带上凤冠，舅舅卫青娶得公主，当上将军，霍去病的“苦日子”算是熬到了尽头。可是，衣食无忧的生活使他更加难过。“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这是对他内心的创伤，比起前几十年过的布衣褴褛的日子，被指点为“裙带关系”的他更加难以立足。他不是长安街歌舞坊里的风流公子，亦不是菊花台墨竹林里的风雅文人，他的生命，注定要属于大漠，一个只有孤烟落日的单纯世界。

所以，在舅舅出战前的某个夜晚，他只身来到皇帝寝宫中，请求一战。当时的皇帝也是年轻气盛吧，竟然也让一个只有19岁的少年领兵打仗，我想，可能当时的刘彻，从霍去病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吧。不过，这次他的出征并没有让人失望，反而竟成了卫青统领的军队中，成就最高的一支队伍。这算是一个奇迹？阳光泛滥的午后，我在窗前细品一盏茉莉，时常会想起这个情节，可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涉世未深的他，是怎样轻兵八百，深入匈奴老巢，逼得单于束手就擒的，难道真的是所谓的“气势”压制了敌人？

而后霍去病的日子算是过得心安理得了，加官晋爵，赏地驻兵，没有人再敢嗤之以鼻，没有人再敢呼之喝去，之后的几次请战，出战，胜战，已经没有人可以小看这个身形单薄的大将军。霍去病的地位，甚至已经威胁到了他的舅舅。

霍去病是一个传奇，我总这样认为。当时的卫氏已经铸就了不可磨灭的权利与地位的高墙，霍去病的成就只会为之再添一层坚砖，而他，却毅然离开了这坚强的后盾，开始“自立门户”。他和卫氏的分席固然让人诧异不已，可仔细想来这却是霍去病的高明之处。前车之鉴，吕后乱政终被陈平平定，窦氏篡权也被刘彻铲除，后车之师，难保自己的姨母不会弄出一个卫氏霍乱汉朝。史书上曾多次指出霍去病不知体恤将士，自己的粮食放得腐烂时，竟有将士被饿死。也许是他错了，可比比卫青，卫青为人儒雅，待人有礼，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让百姓受苦，深得民心，但为何皇帝要疏远卫青，封他一个“大司马”，明升暗降，收了他的兵将大全，给了霍去病呢？只因为卫青不知道，这世上能深得民心的只有皇帝一人，也只能有皇帝一人，历史上哪一个功高盖主的人可以活得长？而这一点恰恰是霍去病所洞察到的。

值得可悲的是，霍去病在一次即将又一次改写历史的战役前去世了，这死来得蹊跷，来得让人措手不及。一向秉公的司马迁，也对所谓的“病死”持以怀疑，但拘于找不到任何证据，也只能作罢。没有任何史料记载，我们也只好凭空猜测。也许是权高位重的他不留意间卷入了政治战争吧，成了可悲的政治阴谋的牺牲者，也许是他厌倦了政治生活的勾心斗角吧，巧妙脱离了他讨厌的生活吧，我们无从得知。

雨后，空中弥漫着花香，随着细风打着卷儿，祁连山外的天空一片蔚蓝，燕支山上的红花又开了，山脚，几个孩童嬉戏奔跑，口里唱着“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嫁妇无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