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天使

在我眼中，我那活泼的小外甥女就是一个可爱又调皮的小天使。活力十足、爱唱爱闹的她，脸上总溢满了佳酿般淳美的笑容。在她的小世界里，似乎完全没有“悲伤”一词的立足之地。欢乐犹如她的影子，走到哪哪儿就会“啪”地绽出无数朵欢笑。不过，她的想像力似乎过于丰富了。她会把树木涂成蓝色，云朵涂成黄色，甚至把太阳形容成一枚新鲜的肉丸……因为这一点，我总拿这个小天使没辙。

某夜，我和小外甥女站在阳台上赏夜景，街道边的路灯、店铺的霓虹灯、汽车的照明灯，灯灯辉映，五光十色，为这座城市绘上妩媚动人的妆颜，显得格外可人。天上更是一番妙不可言的情景，月亮披着温婉的光晕，与四周轻盈的绸云翩翩起舞。衬以晶莹的繁星，尤为美轮美奂，我沉醉了。

“瞧，那轮圆月多像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盘啊！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我不禁吟诵起这首众所周知的古诗来，美景配佳句，多么和谐！可偏偏有一个不搭调的声音硬闯进来，把恬淡的气氛硬生生地撞碎一地——“我觉得它像个大大的油饼呢！”

皎洁的月光立刻讪讪地黯淡下来，繁星也停止眨眼，尴尬地定在天幕上。我的内心哭笑不得地喊道：哎哟，我的小天使，你怎么狠心把如此诗意的情景搅散呢？于是我有些不高兴地指责她：“你怎么一点诗意也没有？什么油饼，就知道吃，真没趣。”没想到在我看来风淡云轻的一句话，竟使小天使的眼里泛起了点点晶莹，她低着头，默不做声地回了里屋。我愣了愣：是不是太不尊重她的想象了？然而不久屋里又传来了她的笑声，我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后来小天使终于不再说月亮像油饼了。因为她也学了一句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她和我一样，始终坚持天是蓝的，树是绿的，月亮是玉盘做的。大家都夸外甥女慢慢懂事了，可我，却感到一阵密集而细小如针般刺痛的失落。

曾经的小天使开始渐行渐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谨慎的跟着前人亦步亦趋的脚印。我一直都在思忖一个问题：若我当时夸赞了她的想像，天上那轮像油饼的月亮是不是至今也不会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