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那件事
奶奶家种了一些樱桃树。
去年春天,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奶奶家的院子里,樱桃树正赶趟儿一样地开花。淡红的花蕊,细小的花瓣,不那么招摇,却开得那么自在,开得比每年都多。好看的大蝴蝶来了,满身沾满花粉。黑黑的小蚂蚁爬上来了,大眼睛好奇地张望。蜜蜂嗡嗡地飞着,满身绒毛,落到花上,胖乎乎,圆滚滚,就像一个小毛球。一棵樱桃树先热闹起来,接着两棵树,三棵树,整个小院就成了小动物和我的乐园。整日里在花香里穿行的我,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朵花,连晚上做梦也梦见那颗颗似火的樱桃,在向我招手。
早晨爬起来,我竟看到奶奶拿一根竹竿往樱桃树上抽。呀!一朵朵小小的樱桃花,软软地落下来,像雨一般,像无辜的孩子一样落在地上。这不是辣手摧花吗?我好像听到了樱桃花的哭泣。一棵抽打完了,奶奶正准备抽打另一颗樱桃树呢!我赶忙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奶奶。
“这些花营养不良,结不了果,要放弃的。”奶奶解释。
“营养不良就要放弃吗?我们给它施肥、浇水,让它长好啊!”我坚持。
“不行啊,救不了的!”奶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多么荒唐的理由,多么残酷的举动!难道要这些花放弃生命的权利吗?任凭奶奶如何解释,我还是紧抓住那根竹竿。
无奈之下,奶奶放了手。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算了啊,到了樱桃成熟的季节,你就知道了。”
就快到樱桃成熟的季节了,我小小的心里特别惦记。趁着周末,我又赶回去。樱花已经落了,两棵樱桃树都结满了小樱桃。尤其是我从奶奶的“辣手”下保护下来的那一棵,小樱桃结得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我得意地指给奶奶看,她笑着摇摇头。
等啊等,樱桃成熟了,该收获了。我第三次回到了日夜牵挂的小院。啊,那棵经奶奶抽打的樱桃树竟然硕果累累,一颗颗硕大的樱桃仿佛一盏盏挂在树上的小红灯笼,闪着诱人的光芒。而我保护下来的那棵未经抽打的樱桃树上依然一片青绿。我坚持不吃已成熟了的樱桃,静候那片青绿变成点点唇红。
结果却令我失望极了,我惊异地发现,那棵樱桃树上青黄的樱桃开始干瘪、变黑、最后脱落,树干上的绿色也渐渐退去,显得无精打采。奶奶看着一脸失望的我,说:“这棵樱桃树花开得太多,又未经抽打,所以结的樱桃太多。结果,水分、营养都供应不上,它们最后无法坚持,都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
奶奶用牺牲一棵樱桃树的代价告诉我一个道理:生命的过程是残酷的,要舍弃诱惑,要经过艰难的选择,还要经过疼痛的抽打才能逐步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