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的背影

乡间的黄昏，我与奶奶共同漫步在海棠红般的暮霭下。那时正值六月，乡间小路的两旁种着成亩成亩的小麦。放眼望去，好似天边也被浸染成了清新自然的绿色，与这暖色的晚霞交相映衬，共同装点着宁静清凉的夏季夜晚。

本来我是看不到这样美的景色的，因为奶奶想要去路边逛逛，我便陪着她一起。我关闭了手机微博的界面，提前搜好了奶奶爱听的昆剧，以便奶奶路上解闷。

我们沿有着醇厚泥土味道的小道，伴着各家烟囱上飘飞的炊烟，任凭身旁散发着香甜沁人的小麦香味钻进鼻中。转过了一个拐角，便看见了一个苹果园，苹果树上的苹果都细心的用纸袋包裹着。记忆中曾有过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从木栅栏钻进苹果园里，偷偷地摘了一个苹果，不听奶奶的劝告非要吃这个还没成熟的果子，结果被又酸又涩的味道难受到原地乱蹦。旁边的奶奶看见这个场景，宠溺地瞅了一眼那个淘气的孙女，说道：“什么时候能懂事？总是这样不听话。”

我现在也想像她一样，钻进园子里偷摘苹果。于是我回头对奶奶说：“奶奶，我能不能进去摘一个苹果吃啊。”奶奶瞬间就拉下了脸，表现出的一脸嫌弃的表情。我“噗”地憋笑了一声，对她扮着鬼脸说：“老佛爷，你还以为我真要去摘啊！小时候我又不是没有尝过，那滋味……”没错，当年那个倒霉的小丫头就是我。

我们终于穿过麦田走到水泥路上来了。少了蝈蝈蛐蛐的叫声，但脚下还残留着黏连在脚底的泥土的味道，以及风轻飏吹动柳条抽打空气中弥散的麦香气。

奶奶背着手走在前面，我则在奶奶后面捕捉夏夜农村的美丽景象。我想要照下这枚落日，于是移动手机对准它，正巧奶奶迎着落日的方向行走。我正想叫住奶奶告诉她今天黄昏的太阳格外美，就发现……发现奶奶以往挺直的腰板，竟弯成了驼背。那一刻，鼻头酸酸的，眼睛湿湿的，突然感觉到那曾经抱着我玩、骑车带我去集市、犯了错误拿着扫把满院子追我的奶奶，现在真的老了。

我用朦胧的双眼去再看奶奶佝偻着的背影，隐隐约约，好似是那落日压在她背上让她的背弯了的。太阳压在年轻的母亲的背上，撑起了这个贫苦但却温暖幸福的家如今太阳渐渐落山，年轻的妇女已慢慢老去。落日压在年迈的奶奶身上，支撑起了整个世界！

奶奶现在因为要照看上小学的弟弟的缘故，不能来城市里和我们常住。奶奶就好像是一辈子都为后一辈的人操劳着，年轻的时候操持家务照看着两个儿子；中年又要照看孙子孙女，帮着大爷种地；再老了，又增添了一个小孙子，虽是家里的几亩地转租了，但奶奶还是会找份活干。但奶奶从未有过一句怨言，相比清清闲闲的养老生活，她更钟爱于这忙忙碌碌的生活。现在小孙子也上五年级了，比以前更懂事了；大孙子研究生毕业来年也要结婚了；孙女也在六月中考结束，现在也是一名高中生了。我们三个从出生到长成十几岁，二十几岁，都是奶奶用她无怨无悔的爱帮助我们长大的。

我们曾想过让奶奶不再揽一些手工活，不仅累眼睛而且整天都坐着对腰也不好。但是奶娘就是不肯，认为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找些事情来做，随便整一点钱等过年给孙子孙女发大红包。我之所以见奶奶微微驼背会心疼是因为老家也有一位奶奶，大概七十多岁，她走路时背都弯成了九十度，眼神和耳朵都不好使了，正常的语音的交谈她也听不清楚。看到奶奶驼背就想起了她，也害怕奶奶不久也会驼成那个样子，害怕奶奶看不清我的样子，听不清我的声音……

我慢慢地走到奶奶身后，轻轻地抚摸弯曲的后背，希望它能再挺直起来。我又把头埋进奶奶怀里，轻声呜咽着说奶奶你真的老了。奶奶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后微微怔了一下，又宠溺地摸摸我的头对我说；“谁都有老的那一天，所以大宝贝你不用这么心疼奶奶。奶奶会一直爱着你哟！”“嗯，我相信奶奶！”

“晚风轻拂着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醉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坐在门前的矮墙上一遍遍回想，也是黄昏的沙滩上有着脚印两对半……”

我跟奶奶手拉着手走在斜晖下，唱着这首小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