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

歪头靠在车窗上，嗡嗡声充斥着耳膜。天空阴暗，让人颇为沉闷而焦躁。

雾气一团团盘踞在穹顶之上，远处连绵的群山此刻是那么迷离而神秘，在车窗上留下起伏的影子。

列车一路疾驰。路旁细密的树林蛮横地闯入视线，层层叠叠。目光所及之处，一排排苍树早已披上了萧瑟的外衣，在雾霾的包裹下显得若隐若现，于视网膜上投射着重叠交映的影子。

江南的水田在身下成排过，似乎是堆满色彩的九宫格，不时有几汪昏黄的水潭，闪烁着暗淡的光泽。不远处的高架桥上静谧得可怕，偶尔出现的红瓦白墙，刻画着一个过往的时代。天色越来越暗，在视野中闪过的厂院中机器白得耀眼，烟囱雾蒙蒙地喷吐着袅袅雾气。

似乎是下雨了。看着雨滴从车窗那头沿着近乎笔直的轨迹缓缓地挪动，身后的足印勾画着一道道浅色的痕迹。

一抬眼，远处的山峦不知何时已经近在眼前，山体上深邃的巨洞似乎通往黑暗的维度。列车毫不犹豫地叫嚣着一头扎了进去，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周围是死寂的黑暗，窗玻璃上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歪头斜眼瞅着对方，淡漠而冰冷。

黑暗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沉默，很快列车又暴露在天空下。横跨了半个华夏，苍旻上始终笼罩着淡淡的烟云，远处的农田中时不时突兀地冒起一幢大楼，更显朦胧与混沌。

跨越江水也就是一次呼吸的功夫，依旧昏黄的江水上泊着几艘长船，夕阳洒落在江心，黯淡地散发着波光。田间小径在地面上来回弯曲盘折，勾画着怪诞的图像，仿佛草原巨画，昭示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矗立在原野中高高的电塔，彼此间线线相连，似乎要构筑一座荒原上的围城。天空中电线力图彼此相拥，却总在交手的刹那脱离对方的视线。电线如水波般起落跌宕。

路边已经开始上灯，苍白的灯光刺透了昏暗的禁锢，在林中小径边恪守着自己的职责。窗玻璃上的影子愈发清晰，侧着头都能看到手指在键盘上的律动。

站台上没几个人，周围的景色逐渐清晰着，不远处路口的红绿灯闪烁着鲜红色的数字，站台上匆匆行走的旅者们衣角翻卷着，站台顶棚上亮着刺眼的灯，地面上的水渍反射着站台上的光，一边的路标静静地目送着人来人往。放眼望去,站台边不远的高楼大厦间弥漫着冰冷而黯淡的气息，站台上作为警示的黄色警戒线此刻也显得沉颓无力。沙砾地面上的车轨彼此相交而后分离，轨道上擦满斑驳的痕迹，彼此见证着岁月最美的年华。

背起行囊走下车，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潮湿的味道。深吸一口气，我从未感觉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