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沙漏流淌得慢一些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又是一年中秋,我们一家人驾车穿过了繁忙热闹的街道,来到了宁静旷远的乡村,到达外婆居住的那片小村庄。通往村里的小路狭窄泥泞,只能步行。想着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外婆,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快到了,就快到了。远远地,我便认出了那承载我童年记忆的老屋。屋前,有一位佝偻着身子,正在路口张望的老人,正是我的外婆。
“外婆!”我激动地喊叫着,挥舞着双手,向外婆奔去。外婆蹒跚地迎上来,笑眯眯地牵着我的手。外婆的手就像门前老槐树的树皮,手心枯燥干裂,皱纹爬满了手背,像脱水的丝瓜一样,我摩挲着她的手,鼻尖不禁一酸,我知道,外婆已经很老了。
记忆中的外婆没有工作,每日便是在田间劳作,将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卖出去以贴补家用。外婆的时间几乎都在田间度过,很忙,很累。但即使这样,她每天总是准时在放学时间笑眯眯地等在校门口,有时会带上一杯鲜奶,有时会是一块蜜糖。自学校回家的路途,我们婆孙牵手而归的温馨回忆一直在我的脑海深处回荡。
可是有一天,学校门口突然少了那熟悉的身影。我很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许外婆有事耽误了,我等等外婆。”无助的我就这样呆呆地,静静地等着。一直等到夕阳落山了,人影稀疏了,学校的大门也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小路的尽头还是没有外婆的身影。天越来越黑了,我感到害怕,却又不敢一个人回家,四周寂静无声,只听见我微弱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猛然抬头,啊,是外婆!我飞奔过去,扑倒在外婆怀里哭了。外婆紧紧地抱着我,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肩膀,“是外婆不好,外婆来迟了,不哭不哭,我们回家。”我抽泣着,含泪看着外婆。在昏暗的路灯下,依稀感觉到外婆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还有擦伤的痕迹。我担忧地询问外婆,外婆只说路上匆忙,不小心摔了一跤。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外婆在田间劳作时,因为高温中暑了,好在乡亲们发现及时,送到了医院……听张婆婆说,外婆昏迷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好不容易苏醒了,却又急着回家接我放学。
“晶晶还在学校等我呢,她怕黑,我得赶紧接她回家!”有人劝外婆休息好了再去,外婆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孩子怕黑,一刻都不能等。”于是,外婆拖着虚弱的身体,不顾众人的劝说,一路小跑着来接我,路上还摔了一跤……知道真相的我,想象着外婆的劳累与牵挂,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
一阵熟悉的香味将我从记忆里拉了回来,我循着香味来到了厨房,外婆正站在灶台边忙活着,我忙过去,嗔怪道:“外婆,您就好好休息,让我们来吧!”外婆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家孙女都瘦了,外婆给你烧了你最爱吃的油焖狮子头,给你好好补补!”
傍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赏月。
我依偎在外婆身边,不禁回想起儿时,我总是在外婆温柔的声音里甜甜睡去。如今,我看着外婆慈祥苍老的面容,多想时光的沙漏流淌得慢一些,再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