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风景
流连于秀丽江山,赏春花秋月,沐夏雨冬雪,自然界有如鬼斧神工般的风景固然令人叹为观止,然而更有一种风景,万千山水不及,就是人生的风景。一个人生活的样子,就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一千个人,就会有一千种生活,或平淡,或热烈,或庸俗,或高雅……生活的样子,取决于个人的选择,对于真正懂得生活的人而言,即使出现再多意外的因素,也不妨碍它成为一轴山清水秀的宋元长卷。
生活的坎坷,不妨碍它演绎成为别人眼中绚丽的风景。
坎坷与挫折是在所难免的,就好像画卷上时常会不经意沾染上墨点,大多数人会就此将它弃置不顾,就如总有人放弃生活,而有心人会把它转变为整幅画的神来之笔。
艺术大家潘玉良的一生无疑是不幸的,她出生在清末风雨如晦的时代,自幼被送入烟花柳巷,尝尽凌辱,成年后又漂泊四海,心知冷暖。在艺术上最初不晓春归何处,路在何方,她是一个孤寂的人,天涯终老,唏嘘自叹。然而面对生活的诸多坎坷,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她不敢消沉颓废,一路走来,梅花苦寒,丹青满纸,香飘艺苑,硕果累累。在西方人眼中,她集表现主义与现实主义,而在后世人看来,她充满笔简意远、开阔寥朗的艺术大情怀的金丝点彩,铁线勾描,正是绚丽的风景。
生活的残缺,不妨碍它演绎成别人眼中壮阔的风景。
残缺,是一种不完满,尤其是身体上的。残缺导致人们对世界的认识也变得不完整而内心有所缺憾。身有残疾者,大多埋怨命运不公、造化弄人,而鲜有发愤者,能够正视残缺的人注定会成就自己的梦想。
海伦·凯勒,命运对她的裁判、对待的确很不公平,让她在极其年幼的年纪就因病失明、失聪,从此,她的世界里没有斑斓景色,没有万籁有声,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死一般的寂静。换作旁人,一生也许就这样早早结束,而海伦却克服了种种障碍,以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去学习认字、去上学。她的瞳孔无法看到光,却折射出智慧与坚韧意志的光芒。海伦·凯勒将她的际遇写进了《假如我有三天光明》之中,这本打动人心的励志著作,它中每一个铅字都仿佛是宽阔的林原,映在万千读者的眼中、心上,成为壮阔的风景。
生活的短暂,不妨碍它演绎成别人眼中永恒的风景。
我们所有人的一生,都受到生命长度的限制,但是生命的价值却是永远存在着的。正如臧克家先生所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世上不乏享有高寿却碌碌无为的人,同样存在成就斐然而英年早逝的人。
短寿而高才者,古已有之。大唐诗人李贺,想象瑰丽雄奇,有如汪洋恣肆,汪曾祺曾这样写过:“别人的诗都是画在白底子上的画,李贺的诗是画在黑底子上的画,故颜色特别浓烈。”有“诗鬼”之称的才子却早夭,但在他短暂,生命中,脍炙人口的诗作却成为文学史上的恒星,以耀眼璀璨的光辉成为永恒的风景。
近代亦有为国早逝的烈士。瞿秋白因叛徒告密而被敌人抓捕,对于己方的情况不透露分毫,临刑前他在狱中完成《多余的话》,随后英勇就义。另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林觉民,事败被捕后他呈现出铁骨铮铮的硬汉形象,在国与家的抉择中毫不犹豫,慨然赴死,寄给陈意映的《与妻书》令人潸然泪下。他们的坚定信念、赤子之心足以照亮矩暂人生,热血写就的华章成为人们心中永恒的风景。
如斯的生活即是另一种风景,倘若我们面对自然风景如九寨沟、长白山、西湖时能够表现得悠然自在、心情愉悦,那么我们面对人生的风景时,就不得不对于他人生活中蕴含的深意有所体会了。这种风景的形成与自然造化截然不同,它是依据后天的奋斗、坚定的信念一点一点堆砌起来的,更能让人体会到另具的美感。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生活的样子,都能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平庸者的人生只是一片荒芜,在任何人的眼中都不值得驻足欣赏。只有那些真正懂得如何经营好自己的生活、懂得生命的价值的人,他们生活的样子,不受客观条件的限制,焕发出明珠般的光采。
或许生活里有过苦涩、疼痛和快乐,然而它们如同轻烟,悉数从容淡去。至于记住与否,如同风过青山,燕过柳梢,无关紧要。经过时光的濯洗,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人生活的样子,那是人们眼中永不磨灭、永不褪色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