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
殷墟
午夜的月亮格外白亮,月光泻在静静的河面上,跳跃着旷古的孤独与寂寞。伏行的藤蔓攀缠住抚过的风,爬过班驳的岁月。
一个叫大商的王朝在这里辉煌过。
夜莺躲在阴暗的枝桠间,把荒凉噙在喉咙里,化作歌声。三千年前,也是这样的歌声呵!那歌声陶醉了宫殿里威严的王者,也陶醉了城外浣衣的少女。
三千年,这里一直被叫做殷墟,这里也曾有盘庚的车马,武丁的军队,妇好的战骑呵!
三千年的沧桑。甲骨和青铜承载着厚重的奢华以及奴隶痛苦的呻吟,跌撞过三千年。
兵马俑
一支两千年前的队伍,从始皇帝那里出发。大秦帝国的军队,就这样杀伐而来,穿越历史的时空。这是秦王扫六合的军马吗?是凯旋,还是准备征伐?
本是泥沙,是谁赋予了它们灵魂?在这陶俑的某一个中,有塑匠自己的形象吗?甚至,始皇帝也躲在某个角落?
杀伐,杀伐,杀伐了两千年的八千军马此刻怎么就这般悄然无声了呢?
我站立着,站成兵俑的姿势,我的皮肤和这土地有着一样的颜色。我盯着那一双双半握着的手,我想看出它们抓着的是什么
是戈,是矛,是剑还是戟?或者,是死亡和鲜血?甚至,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精神?
一个陶俑就是一道神谕,一个秘匣,我只有骨子里生根的某种意识能够明白。
但我清楚的知道每一个陶俑流动的血液,正是这片古老土地血液的流动。
楼兰遗址
楼兰女人汲水的套罐里灌满沙子。楼兰没有水。水。一声干渴的呼唤,被干渴的风舐舔着,从远古传来。
楼兰的最后一滴水,像一滴眼泪一样被蒸干。
水,哪里有水呢?
废弃的城堡半截埋在黄沙里,露出的半截像生锈的钢刀,刺向天空赤裸的胸膛,载歌载舞的楼兰女,丰润的身躯早已成为干瘪的尸体。摇着驼铃的骆驼终于倒下,留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千年不倒的胡杨,你干枯的枝桠何时再生出一从绿?楼兰没有水。楼兰的语言隐匿成手势,眼神,哭与笑之外的语言。
一千多年前,一只叫楼兰的鸟凌乱的羽毛纷纷落下。
龙门石窟
庄严的佛。庄严的佛的眼睛里盛满睿智。
让我沿着佛的目光攀爬,就像攀爬着我逝去的岁月,攀爬到黄金的国度里,去寻找天堂。
在内心虔诚地擎起一炷高香,叩拜。坚硬的石头,被勾勒出温润的轮廓后,就是一幅亘古的图腾。
当那一双双苦难的手雕出一座座普度众生的佛之后,佛的双脚也许就粘满了芬芳的泥土。
龙门石窟的佛,是一种关于某个方面的遥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