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形状
北墙屋檐下曾经有过一个并不精致的鸟窝,窝里住着一只麻雀。这只麻雀不知为什么要独自在这儿做窝(大概原因也只有它自己知道了),我们也懒得去追究,只是在它飞来的时候和这个小可爱一起逗趣儿,称它为“可爱的安家者”,久而久之便成了“可安”。可安是一只成年麻雀,羽毛又滑又直顺,像是被洗过似的;除肚皮和腋窝部分是白色的之外,其他部分的羽毛都是由各种深浅不一的褐色组成的,色色鲜明,片片整齐,仿佛一位绅士穿着华贵的宫服一样,十分惹人喜爱。
我们早已和可安熟识了。每当经过屋檐时,可安就会在我们头上跳“梅花桩”,跳一阵子后飞走,再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你头上俯冲下来——就为这个我们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它的速度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时而慢的像羽毛,时而快得像导弹,令人猝不及防。
不久,我们就发现可安的窝里又多了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小麻雀。那只麻雀羽毛蓬松,毛色还很黯淡,一看就知道肯定出生没多久。过了些日子后,小麻雀的体型比以前大了一些,但羽毛还是老样子。这时当我们再经过那里的时候,可安就会梳几下小麻雀的羽毛,大概是在和我们打招呼吧。
又过了一个星期,当我们一起去看望它们的时候,却发现小麻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而可安则背对着小麻雀,把头埋得很低很低……这就如同我们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有哪一个父母不心痛啊!
在我们初步判定小麻雀是被摔死的之后,就开始为小麻雀隆重地举行火葬。当瑶瑶颤抖着点着架着小麻雀的架子下的柴时,我们都不由自主地黯然泪下。这时发生了一件让我们出乎意料的事:可安突然转身飞来,大声鸣叫着,发疯似的朝小麻雀扑去。眼看红色的火舌马上就要舔到小麻雀了,可安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冲去,把头贴到了小麻雀的肚子上……
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因为它们已经完全被火包围了。“不管了,救命要紧!”不知是谁喊出了这句话,引得我们立刻兵分三路:我和另外两个人去扳开工地上的水龙头,还有两个人接水管,剩下三个人分别从三个方向去扑灭已燃起三尺的火焰……火终于被扑灭了,木架也烧成了炭架;架上的可安翅膀被烧焦了一块,肚皮上白色的羽毛看上去也成了灰色的;那只小麻雀则完好无损,被母亲紧紧地搂着。
我们本想把它们分开安葬,做一个“母子墓”,可接下来的发现更加让我们出乎意料:可安那双翅膀分开后依然略抬着,仿佛还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它的头依旧低垂着,仿佛还贴在宝贝的肚皮上……仿佛时间也被它定格在了这个初秋的下午。我们颤抖着把可安和小麻雀装在一个精致的木盒里,临放之前我们还不忘把它们按原姿势放在一起——否则,我们就真的太对不起可安了。
泥土混杂着我们的泪,一点一点洒落在木盒上。即使在天堂里,它们也不离不弃。
从那以后,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新的麻雀光顾那个曾经温暖的窝。现在再回想可安翅膀上的那块烧焦的皮毛时,它似乎变成了心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