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精魂犹在
似风,似梦?似一江春水,似一树桃花?是那遥远的长安古城里在夕阳下敲起的一声声暮鼓,还是胭脂点染下的美人脸颊?抑或是吴道子在宣纸上流畅的线条,太白口中吐纳的月光?还是玉环轻舞霓裳时足尖的晨露?
流连一个朝代,在她的容颜中寻取一种丰润。风华的唐朝令人神往的是什麽?是那轻纱蔽体,回眸一笑的女子?是那诗文中弹奏出的枫叶荻花?是昭陵六骏蹄下的平沙千里?还是江州司马身上飘逸的青衫?上元节如虹的灯火? 看过《簪花仕女图》,她们可以用大红鲜艳的牡丹作簪,大袖衫襦,闲庭信步。也看过张诂的《集灵台》,她们也可以淡扫娥眉,高傲的在午门扬鞭。从此爱上唐朝的姑娘们,唐朝的女人总是敢爱敢恨,爱可以爱的铭心刻骨,恨可以恨的肆无忌惮,大明宫里的太平,玄宗怀里的梅妃都是。这不是一个唯夫权至上而变得唯唯诺诺的时代,武则天可以才华尽显将整个天下的男人都踩在脚下,玉真公主也可以为李白永遁空门。
长孙皇后可以用从容和智慧写下《女则》,而薛涛也可以用粉红的纸笺写下爱的诗行。她们可以用御沟水传递爱的红叶,又可以将自己的愤恨融进一曲琵琶的歌。那是一个梳惊鸿髻,阔眉轻抹的群体,她们去掉了前朝绕襟宫衣的枷锁,更没有后来女子只能深居香闺的羁绊,留下来的只是丛头鞋足尖的风露和那粉胸半掩的妩媚却又俏皮的记忆。 如果让我选择一个想深入了解的朝代的话,我会选择宋,因为宋朝文人很多。但如果让我选择一个我 最想生活的朝代的话,我会选择唐,因为唐朝诗人很多。文人和诗人的概念是不一样的,文人总是喜欢愤懑于世,嗟叹政治,而诗人却不同,诗人笔下倾洒的是红烛罗帐,是巴山夜雨,是明月松间,是举杯邀月,是水木秋寒,是衣碎荷疏,是一种心灵的倾诉和天性的挥洒。
和诗人在一块儿是轻松的没有负担的。喜欢唐朝的诗人,他们可以秉承魏晋之风的飘逸,却没有他们身上让常人无法理解的怪癖,这种特质给人的感觉恰到好处。他们可以高卧南斋,看风吹兰杜,可以揖水淑齿,用清风拂尘。可以有一川碎石随风满地的豪迈,又可以有沧海月明,鲛人泣泪的哀伤。他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面孔但都真实,性灵毕呈,岑参的豪迈,太白的潇洒,杜甫的沉郁,李商隐的唯美,王唯的澄澈,韩愈的正气,他们在平仄中用音律字符抹下自己一生的心路历程。
要说唐诗是唐朝最典型的代表,而那充满着才情和梦幻的时代里所具有的雍容,开放,大度,丰润和缤纷,便是诗人创作灵感的基奠。自然随意的唐朝人,他的性格可以象张旭的狂草一样肆意汪洋,毫无羁绊,又可以象颜真卿的正楷一样刚正板直。兼容并蓄的唐朝人是不排斥宗教的,他们可以在孔孟的儒家教义里安顿天下,又可以在道家的经典里寻找澄澈有时还妄想升天,还可以在释氏梵音里安守宁静,寻求心灵的庇护,这就是潇洒又可爱的唐朝人。
回忆唐朝,你的思绪可以落在玄宗宫女的衣裙上,也可以落在灞桥上人们手上挥动的柳枝上。你可以一边回望长安,亦 可以一边走在青城山迂回的蜀道上,你可以在雕版印刷的卷轴中咀嚼那前人曾经吟诵过的诗句,这些给人的感觉是绮丽而梦幻。品位唐朝,你可以看见一大段一大段的绚烂颜色,这些颜色是裹在少女身上的纱罗 ,是悬在君王大殿里的帷幔,是铺陈在画家宣纸上的图案。 曾看过在敦蝗里的一幅唐朝壁画,那墙上的女子粲然一笑,那分明是盛世中的一种淡然。
或许大明宫檐角的风铃早已在叮当声中销蚀尽去,含元殿顶的琉璃也在风雨中化为尘土,春日里少女手中的蒲扇不知已丢在何处,所有关于大唐的岁月已成为人们心中抽象的记忆,但大唐的精魂犹在。这种精魂有时真的不是用文字所能描述,但它却存储在所有华人关于唐人身份的认同上,存储在诗人的笔墨中,存储在每个人对于那缤纷风华唐朝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