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

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阴天，灰色笼罩着城市，压抑的空洞。

弟弟说，他们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叫《树》，问我该怎么下笔。树，曾经的树，我想起了那棵老槐树，这么多年以来，我好像，一直欠了它一句话。

那是我五岁那年，我的爸爸开始做生意，盘下了第一个店铺。还记得我懵懵懂懂的走向那完全陌生的地方时，门外，耸立着那棵老槐树，很粗，很高，很大，树皮已经裂开，泛着古朴的黑色，树冠很大，能把小小的我完全包裹在它的阴影下。那是一个初夏，风吹过，槐花的香便洒了一身，第一眼，那棵老槐树，定格在了我的记忆。

那是一棵老槐树，它的每一块树皮都布满了纹路，都在讲述着一段古老的历史，那也是一颗年轻的槐树，每年，它总是最先长出嫩芽，洋溢着活力。老槐树长得有些倾斜，懒洋洋的，给人一种悠闲，慵懒的感觉，我总爱在午后，放一把躺椅在老槐树下，一杯清茶，一本书，一段音乐，能陪我消磨掉一个下午的时光。午间的风缓缓流过，树叶沙沙作响，我也随着树叶的摇动而摇，躺椅慢慢晃动，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漏下，斑斑点点，洒在我的身上，微微眯着眼，躺在椅子上，看着老槐树的树冠。一个小小的，慵懒的小女孩，一棵大大的，懒懒的槐树，槐树向女孩倾斜，午后的那份悠然，不经意间流泻。

我跌跌撞撞的长大，在不开心时坐在老槐树的树下，我不说话，老槐树伴着风沙沙作响，无声的安慰，开心时我喜欢绕着老槐树走，一圈，两圈，从曾经的五步一圈到后来的两三步一圈，我长大了，老槐树却好像还没变，一如初见时的模样，那般淡然，悠闲，而我，却随着学业的紧凑陷入了快节奏中。

又一次回去，发现老槐树不见了，爸爸说几周前道路改造，老槐树被砍了，因为我在学校，也就没和我说，我沉默了，麻木地点着头，那个树墩，在那里，依旧是倾斜的，懒洋洋的，刹那间，心上一片翻涌，我的老槐树，没了，可我又能怪谁呢？道路改造本就势在必行，我理解，却不愿接受，老槐树，你说，如果，我早来几天，是不是，还能和你再晒一次太阳。

又一个雨季过去，我去看了老槐树的树墩，圆圆的，里面泛着一圈圈年轮，像极了当年那个稚嫩孩童围绕着树干走时踩下的弧度，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哭，我抱着树墩，指尖抚过树墩外的那层树皮，粗糙的纹路，刺的我的指尖微痛，鼻头有些酸涩，无意间摸到一片毛茸茸的东西，呀，树墩旁长了一小丛白蘑菇，小小的，胖乎乎的，却也是斜长着的，有丝慵懒，刹那间，泪如雨下……

我一直是个感情过于细腻的人吧，我一直欠了老槐树一句话，对不起，还有，谢谢你啊！那个围绕着你转圈的女童已经长大，用笔尖倾泻了一腔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