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言表的母亲
在茂密的森林中,生长着一棵大树。那深棕色的树皮上,竟形成了两条向下弯曲的弧和一条向上弯的弧——真像一张笑脸。数不尽的树枝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叶,微风吹过,它们沙沙作响,似在回应树皮的笑……————前言
树枝
母亲一直是个不善言表的“劳苦大众”,在一家织布厂里干活。母亲的双手是她一生的写照。儿时的记忆总是朦朦胧胧,然唯有一事却历历在目。三岁那年的夏天,我被母亲带去厂里上班。母亲在织布机旁织布,我则在一边玩耍。我自幼体弱多病,近来虽无病魔缠身,但胃口却不好,常吃不下东西。这使母亲焦躁不安,不知如何是好,织布也心不在焉。终于,不幸在那个中午降临了。母亲在喂我吃了些东西后,便煮了方便面,边吃面,边工作。这时,刚织好的布中出现了一个线头。母亲神情恍惚地站起身来,想将那线头扯掉,却不料右手被织布机卷入!母亲在晕过去的一瞬间,目光捕捉到了正在一边玩小板凳的我……风波平息了,然而母亲右手的无名指却无法正常使用了。幼时的我不能做很多,只能努力让自己在每一餐都多吃一口饭,让母亲安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母亲已美丽不再,两鬓出现了白发,眼角生出了皱纹。但是她的双手却还像一台被加过油的机器一样,不停的劳动——为了家,为了我。母亲在老家的菜园子种上了蔬菜,每天忙忙碌碌的。她说:“自家种的蔬菜没农药,吃着新鲜又健康,正好给你补补维生素。”母亲还养过鸡鸭,常被小偷偷走,但她最多说几句便作罢。她总是会宽恕别人。
二十多个年头的严冬,母亲都是用冰冷刺骨的冷水来洗碗洗衣的,仅仅只是为了我们这个不太富裕的家庭省下那加热冷水的电费。于是,受伤的冻疮便成了她的常客。寒冬里,每每远看着母亲的双手,我就心如刀绞:那还是一双正常人的手吗?冻疮在母亲的双手的每一个弯曲的关节处都“生根发芽“,原本一双粗壮的手变得十分肿胀,变得通红。最痛苦的时候则是疮口破裂之时,汁水从裂口处流出,看得旁人心痛不已,何况是当事人母亲?可母亲总说:“没什么大不了,我什么苦头没吃过?”
打开衣柜,见到最多的是我的外套、新衣,而母亲的衣袜则放在衣柜的一角,不愿被人发现。因为这是母亲补了又补的衣袜。每次看到母亲穿着被补过好几次的睡衣,我都会说:“妈,再去买套新的嘛。”“妈不是没钱,只是舍不得乱花,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嘛.你看新闻《牵手》里面,有这么多孩子都没钱上学。现在我赚钱供你读书,以后退休了,就把多余的钱捐给那些孩子们。自己多吃点苦没什么关系。”一想到母亲有一双袜子已穿了二十年有余——请相信这是真的——我就会感到无比的痛心,又会非常的感动。
一回母亲切菜,动作太快不小心切到了自己的左手拇指,鲜血从伤口涌出。我惊叫一声,赶忙拿来酒精给母亲擦拭。不想,却近距离见到了母亲的这样一双手:手背的皮肤皱巴巴的,似乎没有一丁点儿肌肉,只是有一副骨架与一层人皮结合而成。那皮肤就像老树皮一样干瘪,粗壮的青筋从皮层中突出,尤是刺眼。手心深深的纹理纵横交错,记载了岁月的沧桑。我的心不禁一颤。两行泪水从眼眶中瞬间一涌而出……
树叶
小时候一遇到不快,我就会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在她双手的抚摸下渐渐安睡,一切烦恼便瞬间消失了。长大了,母亲总是爱摸摸我的头,高兴的说:“呵呵,又长高了.”我总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一次,刚入初中的我因无法立即适应环境而名落孙山。黑暗的夜晚,我蜷缩在墙角,偷偷哭泣。为什么这么没用?又不是没有实力?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悲痛。这时,一束光芒照进我的房间,是母亲,母亲见我哭成了一个泪人,也知道缘由,便对我说“一次的失败不叫失败,一次的成功也不叫成功,作为妈妈的女儿,怎么能怎么没自信呢?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妈看好你!”母亲的手再次扶摸着我,将我带入梦乡,虽然年轻不再,柔弱不再,但不变的是这双手的温柔,与母亲对我的关爱。我就像树叶一样,不断吮吸着由树皮带来的养分和温暖。
树皮、树叶,都是大树的一部分,就像母亲的双手和我,也都是母亲生命中的一部分。
树皮随着树的成长而逐渐老去,但仍然坚持着为树叶输送养分,就像母亲一直为我劳作、奋斗。
树叶不能我树皮多做什么,它只能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为树皮唱歌。
我不能为母亲多做什么,只能在心中学会感恩,学会爱母亲。
新叶,在大树的哺育下成长。
落叶,最后依然要回归大树。
若有下辈子,我愿再做母亲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