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眼泪

我拨通了电话，拿起话筒，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许久，传来父亲沙哑的满是关怀与期望的声音：“是小岚吗?”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你的生活费够不够?每天要吃饱，每周捎给你的馍馍够不够吃?别饿垮了身子……”我再也控制不住了，不争气的泪水从眼中涌了出来，我强忍着不哭出声来。

“爸……我知道了……听说你明天要去打工……你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你找的是什么活?”

“你管这干啥，你只要好好学习就是了，其他的事都别管。我到了那里后，会给你打电话的。”父亲吃力地说。

“可是……可是……我不想让你去打工，你都五十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都没打过工，现在年纪大了，却要去打工。在别人，这个年岁都开始享清福了，而您却还要为了生活去远方。我……我……爸，我不想让你去……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哭了出来。话筒那边，我听到父亲也哭了。我放下话筒，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我的衣襟。老天啊，老天，您怎就如此捉弄人!让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他的后半辈子还要受颠沛流离之苦。

在我小时候，我记得家里很穷，全家七口人全挤在一间土窑里，每次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记得父亲常常皱着眉头，许多个晚上当我一觉醒来时，依然会听到父亲在叹息，但父亲从未流过泪，或许是我没见过罢。直到三个姐姐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被迫退学时，我看到父亲眼角沁出了两行晶莹的泪珠，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哭了。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常偎在父亲怀里嚷着让父亲给我买这买那。过年时，别的孩子都穿得花红柳绿，但我们姐妹穿的都是旧得发白的薄衣服，鞋子往往也是前头有洞的那种，并不是懒惰，而是家里穷得拿不出做鞋子的布来。村里人说，我们家刚从爷爷家分出来的时候，全家住的一眼窑连门都没有。父亲就用向日葵杆绑了一个门安上挡风防狼。当我如愿以偿地穿上新衣服，在大年初一与别家的孩子一样蹦跳时，我又一次看见父亲流泪了，嘴角上带着一丝微笑。岁月的年轮将我载入少年，也载着父亲进入了两鬓花白的老年。现在，本来是该您享享清福了，可您无能的儿子却要累您在年近花甲时背起行囊远走他乡，叫做人儿女的我怎能不伤心?

夜深了，一轮明月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洒满山川。父亲，祝您一路走好，让儿子唱着一首《父亲》为您送行罢——

“那是我小时候，常爬在父亲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