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佛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后来，我总是妄图逃离这冰冷的般若，我看见了佛脚下沾染了烟火气味的莲花，看见了红木质地的门上镌刻的梵文——不语。

一滴烛泪滑过脸庞，佛依旧笑着，妄图度化业障深重的我。我跪了七天七夜，我梦见年少时，梦见湛蓝的天，梦见漂浮的云，梦见满园春色，梦见处处桃花——这美丽的景色，我不想醒来。

最后我真的没有醒来，因为梦里有我渴慕的他的微笑。

面对着我的执拗，佛没有流泪，亦没有哀戚——他就是那样冰冷冷地俯视一切，俯视苍穹，俯视万物生灵，俯视着恐怖的阿鼻地狱里残酷的刑罚，可他什么都不做，就那样什么都不做……

所以我轻巧地从尘世消失了。我的灵魂一直向上环旋环旋游荡游荡，游荡到天光消散，游荡到山川河畔，我在奋力地寻找，但我没有找到你。

我清不尽业障，你与死亡，我宁愿选择死亡。

我亦未曾后悔。走过三生石，我在奈何桥上徘徊，血黄色的忘川河不尽地流淌——我依然没有等到你。我看见生前的罪孽幻化成了无数的文字被流传，我看见曾经犯的错没有被原谅。

可我真的不在乎。我只希望来生能够遇见你，与你携手共赏云卷云舒，闲看花开花落——可我被禁止走过奈何桥，我是个恶人。

我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恶人。

难道在这世上，还讲究善吗？还有人在遵循着“善良”去生存吗？抑或行善也只是为了在轮回时少受些罪？我在桥上继续游荡，谈什么轮回，我不过只是一只浸染着罪恶的破碎幽魂——心心念念着要去找寻你，可是却无法摆脱围绕在身边的罪名；我看见天空中满脸悲戚的佛，我想到了忏悔。

可忏悔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忏悔也无法将我的罪恶洗刷，无法恢复我曾经善良的灵魂。

我穿过血红色的曼珠沙华，穿过腐烂泛黄的荒地，踏上摇橹人的船——终于走上了那条有着淡淡血痕的路。

后来，我变成了一缕风。我去，宁愿成为一只追随他的蝶，生死相依——佛笑了，发出长长的叹息，他伸出手指将我幻化成夜蛾；我满心欣喜地飞向他，落在他的肩头——我看见他依旧那么温柔，只是那温柔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他肩头上，而是飘向了远方，我看见他幸福的微笑……

算了吧，原来我的离去，并没有让他缺少什么。

一天夜里，我终于累了，安静地躺在了他的手心里，安静地睡了，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