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想写的一个人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打着呵欠,背上书包,走出家门,看了表,六点二十分。
转角,看见一个小屋子,门大敞着。屋中,一张圆桌,一个小皮凳子。一张床,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屋外,一个老妪,正吃力的扫着地上的落叶,手里的竹扫帚,一步一摇,像她脸上斑驳的痕迹。
她,大约六十来岁,矮而瘦,病态的瘦,面色却红润,脸上堆着红晕,一笑,漾起了皱纹,沟壑般的,是岁月的印记,每天,都着一件咖啡色外套,很旧,很干净。深冬也如此,单薄的衣物下瘦小的人。
不知道哪一天,我急着走,书包大开着,笔袋掉下也没在意。老人扫着地,恍抬眼:“小姑娘,东西掉了。”一回头,果真。捡起笔袋,又听到一句,“去上学啊。”语气中有留恋也有鼓励。我一笑,是啊。她颤着放下扫帚。当年,她也认得几个字,文革,放下书本,拿起锄头。又参加了工作,没几年,厂子倒闭,才去扫了大街。望去,几行浊泪顺着脸颊流下。“好好学习啊,别像我们,不被人看好,见不得台面。”又拿起扫帚。
曾在放学后,看过她。坐在小马扎上,捧着一本书,用粗糙的右手,指着文字。一行一行的慢慢看。不知为何,她读书,总把平常蓬乱的头发板正的梳到后脑勺,正襟危坐的样子。良久,才抬起头:“放学了啊。”我回,“是呢?”说着,把手中的旧毛衣,塞给他,这是几年前穿的,她瘦小,正穿的下。“我哪里穿的下这么好的衣服。”她摆摆手,说,“身上的暖和呢。”又捧起书本,慢慢看。专注的神情,就像做手术的医生手里握着人的生死大权一样。
夕阳,一抹酡红,洒下,老人沐在夕阳中,像一尊镀金的雕像。我悄悄放下毛衣,在心里给她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她对学习对文字的渴求,打动了一个学子的心。低头看书的老人的样子,一直在我眼前萦绕。
夜深了,夜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