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

站在操场上的预备列中，看了看前方的操场。那些人像奔走的蚂蚁，从视线的一端，到视线的另一端，不停歇，仿佛到不了终点。我努力地平复紧张的心情，视野望向远处。心，却只留在体育测试这件令人想想就头皮发麻的事上。

白色的方布上印着序号，像厨娘的围裙，似乎又是临刑犯的囚衣。发觉自己想太多，还是机械地重复着准备工作。不知过了多久，要向跑道那边过去了，我不知要做什么，就跑了过去。看到起跑线，我的心又提起来了，感觉自己应该保留点体力的。又发觉自己太傻，紧张到思考这么愚蠢的事。我随时做好着跑出去的准备，生怕自己没听清发令声，才发现动作僵硬且麻木，意识到开跑仍须很久——我仍是太紧张。

真的要开跑了，我以为似乎左脚在前起跑更有优势，还是在一些无关的事。

“开始！”裁判一声令下，我们就像脱缰之马一样，“嗖”地窜出去。感觉如养精蓄锐多时的士兵，拼尽全力。我也跑了出去，不留余力。耳朵里填满了风，意识都空白了，只顾向前冲。我得稍微留了一些气力，要为后半程铺一些基础。睁开眼一看，自己竟在队伍的最前面，洪宇波在我身后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再看看，还有大半圈要跑，自己已经耗了不少的气力。我一时觉得终点缥缈不可及，不可想象。

到了半程，我已经不用回头看我与洪宇波之间的距离了，他一阵阵的喘息声已经可以让我清楚地构想出我们之间的距离了。渐渐地，我的手快挥不动了，一加速度鼻子就透不过气，却因要坚持跑下去，不能用嘴呼吸，这样才能保持体力。我的思维也因为缺氧而变得简单，我觉得我的左手更重，便把袖子拉了上去，感觉轻快多了，但是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傻。

洪宇波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但他竟然仍坚持着，和我保持着不变的距离。我听见远处有人模糊地呼喊着我的名字，我鼓起劲，发起一段冲刺，跑进最后一圈。

我的身体愈来不受大脑的控制了。我实在受不住了，张开嘴贪婪地呼吸一口空气，新鲜的空气瞬间填满了我的肺。但随之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就开始作痛了，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刺穿我的皮肤，折磨着我。我又是回头看了一眼洪宇波，他的脸已经涨红了。我咽了一口水，埋下头全速向前。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眼前是白雾茫茫，整个人像被关在一个无氧的铁罐子里，我是快要死了吗？脚步仍然继续，手臂仍然继续，我仍然继续。我有些眩晕，但是耳边的喘息声仍然很强，很快。我仍然拼了命地往前跑，往前跑，往前跑。

到了终点，我瘫在地上，剧烈地呼吸，看着同样剧烈呼吸的洪宇波，我向他笑了笑。

谢谢，因为身后的你，让我一路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