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的乌镇
去过乌镇的人,便久久难以忘怀。
他们说,乌镇,仿佛带着汉家女子空灵轻盈、翘袖折腰的神韵,细看还多了几分质朴。
这里,苇绿荷红、鸟飞鱼跃、渔歌互答。吱呀吱呀,一只乌篷船从莲叶间缓缓驶出。船头站着船夫,白色的马褂,深黑的长裤。竹篙划过,水纹荡漾。慢慢的乌镇,梦中的乌镇。
这里,九曲的桥、玲珑的水;粉墙黛瓦、流水人家。古朴的青石板铺在水路上,凹凸、冰凉。从前的江南女子轻轻走过,玉钗银簪金步摇。路边,是自家制的香料,香气若有若无。慢在乌镇,水墨画般的乌镇。
我说,那不过是从前的乌镇——我梦里的乌镇。
而现在,我和妈妈走在乌镇小巷里,几间小屋沿河而建,门上搭着深蓝色的染布,半开半掩,门前坐着一个头扎染布的老奶奶。有几间门上挂着铜环,锈迹斑斑,那是从前的染坊。
我们走上一座小桥,转角有一间屋舍的门敞得很开。看见这位老奶奶在屋里做着布艺,老奶奶头扎方布,是印花的蓝白花纹。
我们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老奶奶见有人来,忙停下手中的活儿。
老奶奶桌子上罗列着一些布艺,蓝白相间,布鞋布套布钱袋,麻裤麻衫麻长裙。长短不一的竹哨错落有致,大大小小的手环井然有序。
老人态度和蔼,我和她聊起来。老人说,乌镇是她世代居住的地方。因为开发,西栅已不住人了。自己和老伴搬住在东栅,划划船、卖卖布艺赚点儿钱。谈起儿子,老人开始满脸欣慰:“他呀,在南京读了9年书,现在南京工作,还说要接我们去住呢!”
“您儿子真孝顺,那您为什么不去呢?”
“我生在乌镇,这是我的家,我当然在这啦。想当年,我也曾穿淡粉柔白纱衣,青丝飞舞,环佩叮当。那时的小镇才悠闲自在呢!”
“那为什么不让儿子回乌镇来工作呢!”我说。
“可年轻人总是要出去闯一闯的!他也不喜欢这里只有匆匆脚步,游人一走,小镇似乎成了空城。”老奶奶的眼神黯淡下来。她见我想听,便又说,儿子工作后回来过两次,都是带朋友匆匆玩一趟就走了。老人越说越难过!我忙把手绢递去安慰她。说罢,老人转头,撩开帘子,看了一眼江边,只有游客匆匆,这里只是他们小憩之地。她于是忧伤地摇摇头,叹口气。
我有些难过,站起身来,去桌上寻些布艺。每一件物样都缝得很用心,很精细。也许是在对儿子思念、失望和忧伤之后的日日夜夜里缝补而成吧。
离开忧伤的乌镇,多了一份沉思:还有多少小镇,有着老人忧伤的故事。
“从前的日子变得慢,车、马、邮都慢。”从前的乌镇,宁静闲适。
从前慢的日子不能复返,从前慢的乌镇不会再有。只留下老人怅望低徊,游客喧嚣。
我走上小桥拐角,听见了乌镇忧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