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沙团子
最开始并没有很在意外婆,但无意间还是看到了外婆手里托着的一团滤布。滤布里包着带水的红豆,我也揉了揉,果真软乎乎的。蹂躏后,过滤出的水夹杂着红豆残渣,后来……
后来就是一顿爆揍,碾碎煮烂放白糖,往锅里一倒,搬来煤球炉,捡几根枯枝点燃先放,随后再夹三块煤球进去,炉子就开始烧了。可能简单粗暴了些,但确实不必太讲究。
放上锅燃上火就算熬?不,绝对不是这样。从头到尾都要陪在它边上,一把锅铲翻几百遍,几个小时不带停,“不过就是无聊些罢了,也没那么辛苦吧。”起初我也这么想,但我真的错了。
熬个半小时必定已经烫得慌,锅边的豆沙也多半黏上了。这时候就胜似岩浆,冒起泡来一个接一个,“咕嘟咕嘟”一声接一声。
煤球愈烧愈旺,锅愈烧愈烫,豆沙愈烧愈浓稠。熬了近乎一小时了,溅出的豆沙就像暗中的箭,你永远不知下一秒它会从哪溅出锅,又不知会溅到哪,烫到谁,有多烫,有多疼。又或者像是被捅了几刀,因为高温导致冒泡,溅出豆沙后会呈现出一个破洞,但这个破洞只是一瞬,下一秒又平复如从前。
溅出几尺都只是儿戏,溅到身上也不算厉害,烫到衣裤不过像是油漆,但烫到人就不得了。外婆的手不止一两处泛红,一定很灼人吧,但她还是没有抱怨什么,顶多擦去豆沙,继续翻,继续熬。
这几个小时里,锅铲翻了又推,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豆沙越溅越高,似乎很猖狂。到了后来足以溅出一米,除了外婆,没有谁敢靠近,没有谁想被烫伤。
炉子烧了那么久,煤球都已经发灰,像是奄奄一息,但煤球孔内仍有几簇旺火。
熬好的豆沙相比于豆瓣酱,只是少了些油光,除这一点外,看起来并无多大不同。仍然有碎沙的口感但入口即化。虽然没有放很多的白糖,但多吃几口仍旧甜得发慌,可以和蜂蜜相媲美。
其实家里人并没有都很喜欢豆沙团子,但外婆还是做了许多,我也只爱吃她做的,不只因豆沙纯粹,更因为外婆是我重要的家人。
大鱼大肉的年夜饭后,长辈们打起了牌,小娃娃也喜欢坐一旁看打牌,外婆端着盆从我身旁走过,盆里装的是白面粉,水壶烧开往盆中心浇,持筷画圈搅和成水泥状,再多撒些面粉,让它更凝固。面团搓成条,掐一块握手心刚好的大小,搓成球按扁些,两手指腹相叠托住,拇指按中心,按上一圈就能填豆沙了。填满后左手转团子,右手从下往上推,好让团子封顶,撒些面粉搓一搓就算完工了。
陶瓷碗冰凉,但盛上热乎乎的的团子,再浇上两勺米汤,过不久,碗儿也就热乎起来了。团子像吹弹可破的弱女子,稍稍一夹,里头的豆沙就迫不及待地流淌出来,甜蜜蜜的,必须赶紧用嘴嘬着,不然就水似地淌出来,米汤瞬间着了色。
外面的天是白茫茫的,总觉得少了些喜庆。虽说立春已经过去几天,但还是没有暖暖春朝的身影。
吃下热乎乎的豆沙团子,喝下热乎乎的米汤,身子也就热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