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我一直是期盼着过年的，以前是，如今亦然。可不仅是盼着大鱼大肉，还想我唯一的表姐。

说是表姐，却只比我大三个月，从前我最爱黏着她，听她讲天南地北。可惜，祖宗毕竟是一个，我遗传了我爷爷的寡言少语，没想到她如今也腼腆至此。

很久以前，她会不远万里只为跑来我家看我一眼。当我听到她家汽车开至门前，耳畔上还一遍遍响着我的名字，我就知道——她来了。有时我可还在睡觉呢，听不见，爷爷奶奶就大展狮喉，将我喊下来。

她会教我画画、煮饭。年饭里还有她的参与。我还挺奇怪，明着没比我大多少，怎么多才多艺，使我不能及？儿时她几乎是我的偶像。我爱学她一颦一笑，只是她从来不知道，她煮饭有特别的味道，我一直学不来。

过年是现在我与她唯一的交流，学业繁重的我们再没时间顾及对方，也不会再有忽然而至的惊喜，见了面也只是沉默。我不善引导话题，便躲在妈妈后面，静静地看她。

偶尔，她想看屋外风景，我便跟着她走，走在宽窄的马路上，两人只有几十厘米之隔，却心有灵犀地不打破沉默，我悄悄地嗅着她的味道，可惜她不知道。

我干过最傻的事就是为她“写信”那时手机这么发达的东西我可没有，便寻了笔来在白纸上写字。信很短，没有几行字，字还丑，大致写的是很感激之类的欢喜。一笔一划都写得那样认真。只是信没有送出去，没好意思鼓着勇气递给她。后来被妈妈看到，笑了我天真可爱，便将纸丢掉了。时至今日，在表姐身上嗅到的这几年的味道便像这纸，仿佛被这样丢掉了。我再也找不回当初在她身上嗅到的味道。那时她自信，会喊我名字，浑身散发亲近人的味道。像米一样朴素近人又香喷喷，在她身上我已多久没闻到了。

我希望看见从前的她，可惜她不会知道她的味道像是被岁月磨变了，说散就散，散在风里，却不来我这坐一坐。

我们的味道都说散就散，变得太快，来不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