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万物皆有所待,鲲亦如此。
只是,它从不肯认命。
游曳于海水之中,它转过身,便又是一个寒暑。阳光洒落在此,也铺满它宽阔的脊梁。它是鲲,纵然已几千里,却仍是孤独一身,困于一隅,它从未曾甘心。
天空在触手可及的前方,一俯一仰自成天地,浮沉星旅在它眼中交相辉映。谁会自甘沉沦?“喂,你看到了吗?”它一人喃喃自语,“看那边的景色,我们定会在那边相遇。”一望无际的海面泛起点点荧光。天黑了,但视野,却亮了。
海水泛起波纹,北冥不再如原先平静,它看见了,也记住了。它不再出声,只是眼中洒落万千星河。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徙于南冥,背负青天,行万里。南冥,高山之天池。
它未曾想过这一天,却是早有准备。“向南去。” 它乘着羊角之风,击冥水三千里,扶摇而上,一去九万里。以区区肉身顶起一片天地,如同踏遍还未开花的荆棘,虽疼,但仍满怀希冀。
“何必呢?”一道细弱的声音,从草丛中传出。谁隐在其中,微小地分辨不清,它垂眸,仰视眼底山川河流,却并未看到声音的主人。“做不做的到,尚且是个问题。如今生活美满,何必奢求无关紧要的事?”那个声音略带嘲讽。它并未回应,经过时用翅膀带起狂风,吹散了成堆的草丛,也吹尽了四周的喧嚣。纵喧嚣于四面起,它无惧,图南,向南去。
它望尽绵延数不绝的高山,越过奔腾万里不停的江河,从穷发之北,辗转了不知多少时日,来到了它心心念念的远方。
天空中的烈日近在咫尺,它轻轻动了动,妄图更接近一点。我们在这里相遇……这句话未说出口,它却缓缓闭上眼,沉入天池之中。葬骨于高山,只为触及你那一丝温柔眉目。
鲲,有所待。鹏,亦有所待。所谓甘心于否,认命与否,虽然只带你走入另一孤独穷困之地,却让你不悔沉溺于其中,无限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