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你

你，是我的奶奶，平凡、简朴、勤劳。你是我极熟悉亲近，却又很难读懂的人。

很小的时候，你就开始管理我的生活。小学在家的百分之八十的时光，是和你一起度过的。你管我很严，每天回家都会先催我写作业，做不完不准吃饭。有次贪玩，我作业写到一半就禁不住诱惑，跟同学出去玩了。回来时，你先训了我一顿，之后便罚我不准吃饭。我只能忍着饥饿入睡，但到了半夜，我饿醒时，却发现，床头的桌子上有两个包子一杯水，温热。我啃着包子，混杂着委屈和感激的味道。这样的你，我有些不懂。

我经常跟着你上山。从山脚到山顶的老家，有极长的一段上坡路，用砖头铺成，很陡。坡也不是完全的直通山顶，曲折、弯绕。每次我走这条坡，就仿佛走了一生才到山顶，而你总是领在前面，一双小布鞋坚定地踏着凹凸不平的砖块。你的短发非常柔软，因为走得太快而被风吹得向后飘扬，黑色中混杂着灰白色，迎着阳光，背影光芒万丈。我跟在后面，小跑一段疾走一段的，累的气喘吁吁，喊你慢些走。你却头也不回，只有简短坚硬的两个字：跟上。

到了老家，你又像变了个人，不停的摘果子给我吃，给我讲老家的故事。我满嘴果子的香甜，脑子里却满是疑惑：奶奶，你是会川剧的变脸吗？

每逢节日，姑姑一家会回来。你有一手好厨艺，都会做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吃的我们撑肠拄腹，还是会剩下不少。我几次发现，爷爷一个人在厨房，把剩菜偷偷的倒在桶里。我问爷爷为什么，爷爷叹口气，说你特别不喜欢浪费，剩菜时间长了又会变坏，他只好偷偷地倒，待会拎到老家喂鸡。

老爸也曾和我说过，你的少年时代是经常饿肚子的，有时甚至要跟大人走很远的路讨饭，你就特别珍惜粮食，舍不得浪费一颗一粒。奶奶，我好像有些懂你了。

你像一本书，一本旧书，沧桑、简朴，深奥。每读一遍，就像似有所悟，却又不明朗。我希望能用更长、更久的时间，更透彻去读你，永远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