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假期，我送走了他

腊月二十三，北方小年，大喜日子的开端，因为春节将至。然而今年的小年给我传来的不是喜报，而是悲伤。

初知

“我来不了了！”

“姥爷不在了！”

我粘在了凳子上，大脑空空。豆大的眼珠儿像决口的河，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我想喊出来，嗓子却像撕扯成一团的面，缠绕着，粘连着喊不出来，趴在桌子上抽泣起来。隐约听见同学说以为我是因为被叫家长而哭的——顾不上解释了，随他说吧。

顶着桃子一样的双眼，浑浑噩噩地听老师教导了一通，便晃荡着走了出去。坐上父亲的车，是死一般的寂。

往日刺耳的喇叭声变得单薄，人流中仿佛藏匿了我的心。我的叹气打破了小小空间里的寂静，父亲开始给我讲姥爷是早上不行的，走的时候，全家人都在，都陪着，直到最后一口气出完。我依然埋怨着父母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再见姥爷一面，于是现在想来，是妄想罢了。

那天回家的路，格外的远，车走的格外的慢。心悲了，天也凉了，呼吸的慢了，时间，便不由得拉长了。

初归

是表姐开的门，扑面的是浓浓香火味。走进门，一眼看到了以往的书房，变了样。这应该就是灵堂吧。卸下包，脱掉外套，给沙发上的亲戚们打了招呼，就往灵堂走，母亲跟着我。

正中间是姥爷病之前的照片，上面挂着两帘白纱，墙上站着大大的“奠”字，左右都是花篮，我看见上面的字“孝子孝女……”桌子上摆满了点心，蜡烛和酒。

回过神来，母亲点好三炷香递给我：“给姥爷上个香，磕个头……”

“嗯。”我不确定她是否听到我的回答，虽然我双手已经伸去，但无气无力地挤出来个音，应该是完全无法听见的。

拿起香，一鞠躬——鼻头猛地一酸，双眼又肿起来；二鞠躬——我感觉眼睛像是两个充满水的气球，时刻都会爆出来；三鞠躬——我把香插在香炉上。

接着，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珠子里的水，没经过膝盖，掉在地板上，砸在地上时的震动，震的我心缩成了一团。

一磕头——再也忍不住了，脑海里全是姥爷的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一口气不知道脑袋在地上砸了多少下，最后直接趴在地上痛嚎……

送殡

送殡那天，一夜无法入眠直到天亮。

一切准备好，开往殡仪馆的车也到了，从摔盆开始。

“嘭！”香炉盆砸在地上，干脆；一串炮，炸得也生冷。表姐用柳枝，举着牌位，走出院子。

到了殡仪馆，更冻人了。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来送葬的。我们在等待中，只听得一次衔着一次，一对哭着一队的走出来。来之前，以为只要做好心准备，就能接受着里面的一切。

哀乐一响，脑子全乱了、火化前的最后一面，千万感受用上心：这是我的姥爷，是最后一面！他躺在纸棺里；他又不是我姥爷，花了妆，完全不是他的样子！我也明白，这也是为了遮饰逝者的容颜……

纸棺就要被推进去了，这是最后一面！安息，我的姥爷……

下葬

两三个小时后，姥爷就在骨灰盒里了，我们严肃的，把姥爷下葬了。亲眼看着工人用水泥一刷子一刷子地将他封了起来。

就这样，我送走了我的姥爷，这是人生中第一次送别。日后，这样的事可能无法避免，但这个假期，我慢慢变得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