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眼睛

“姐姐们，哥哥们好！”我们来到了一个贫困的山区来当志愿者，刚才的声音，就是山区里孩子们欢迎我们的声音。

我们每个人要去一个村民家里借宿。为了补偿损失，我们带来了一些棉被、文具和书等等，还要上学的我也带来了作业。我借宿的地点小姑娘宁宁家，她七岁了，他们家是村子里最贫穷的一家。宁宁很瘦，肋骨突出来，带着几块灰色补丁的衬衣穿在她身上像大了一号。在她瘦削的脸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十分显眼，漆黑中带着星星般的光芒，深邃。我拎着大包小包往她家走，却发现她家没有灯。这对我的作业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困境，我有些不高兴，却还是选择忍着没有大吵大叫。进屋一看，我的“客床”是一卷草席。作为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噩梦，我更生气了。“姐姐，姐姐，你从哪儿来啊？”宁宁眨巴眨巴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北京。”她的眼睛亮了一下瞬间暗淡下去，嘟着嘴巴：“那……那我怎么找你啊，那儿太远了。”我整理着书包，随意“嗯”了几声。她又在我耳边嗡嗡嗡，几百个问题向我抛来，我本就心里有个疙瘩，被她一吵，心里的火药桶迅速胀起，只等一声令下就爆炸。她又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像那多嘴的鸟儿。我瞬间气急了：“你能不能别说了，你不要打扰我了，你先去找你爸妈，别打扰我了！我还要写作业呢，你家又没灯！”我瞥了她一眼，惊讶的看到她瞬间失落的眼睛，星星隐藏起光辉，她好像要哭了。我有点惶恐，她要哭了，老师要是知道我说哭了她，我就死定了！我还没想好措辞，她便跑了出去。我来不及思考就冲了出去，心里火燎燎的着急。可是，我却望见她拍着自己的巴掌，一双明亮亮的眼睛盈满泪水的样子，她真的哭了。我心里有些内疚，我居然把一个小孩子说哭了。没来的及细想她为什么拍巴掌，隐隐约约感觉到天空中有亮亮的东西在飞，围绕着她的巴掌声转圈。那是萤火虫！我有些无措，怕被她发现，便跑了回去。我坐在草席上，她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捧着装着萤火虫的塑料瓶。“姐姐，你看这亮了，你可以写作业了。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去抓一些，好吗？”她的眼睛像漩涡，把我吸进去，心里涌上一股的感动和惭愧。她眼睛中的云雾朦朦胧胧，我终究是伤了她。我听了好大一会儿说道：“够了，已经够了。”我仿佛说不出另外的话，只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在后面的几天，我尽全力关怀宁宁，想要将最美好的回忆留给她并掩盖住第一天的冷漠与残酷。

走的时候，我悄悄地流了几瓶水和几本书，里面有插图。我将那盏已经不怎么明亮的灯取走了。看着它，我总会想起那双明亮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