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桥、迷茫

一群＂安全帽＂围住了老桥，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坏消息随之而来。

小城里的人都来了，来见她最后一面。小河静静地流淌，河边的小石子路依然寂寞，一切仿佛就与五十多年前一样，只是像这小城一样染上淡淡的尘埃……。河岸两边，人们一句话也没说，呆呆地站着，像木头，寂静地骇人。

让我过去，我去敬壶酒，你们都给我让开……"安全帽"拦住了张老汉："让我给他送送行啊，我的一双女儿就是从桥上走入大学的，我怎么也要送送她啊！让我过去啊。是啊，是啊！我孩不也靠这桥娶回了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啊！我可要谢谢她啊！王婆流泪了，乡亲们都低下了头。说归说，谁不是靠这桥才发达的啊！人潮的涌乱中，"安全帽"终于让张老汉进入警戒线了。

"老朋友"，我来看你了，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好好重视你，你不怪我吧，还有，这酒我藏了些年头了，是等着做寿用，今天老子豁出去了！"张老汉把酒轻洒在桥基上，酒水与泪水渗透了土地。

"这可不是吗？父亲自言自语，又仿佛说给我听。"这桥修起以前，张老汉就在这条河上摆渡，桥修好后，逢人就说修桥断了他的财路。"五四三二一！"就在那一刹，张老汉向天抛出了一串大红炮竹，扯出了一声，"送行啦！"水声、炮竹声、桥的断裂声掺在一起，在一声巨响后，消失在河边。

桥，就那样消逝了，坠落在静静的小河上，碎石也没有留下一片。

人们仿佛还停留在张老汉的送行中，久久不灭的还有那爆破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山城中。

此时，我仿佛也成了一段呆木头，只知道低着头，漠然……大伙都转过身去，在河的上游，有一座新桥。

渐渐地，新桥上人多了，王婆卖着自己的鸡蛋，张伯吆喝着柴米油盐，人们来来往往。于是，新桥像旧桥一样热闹了。

忽然看见了张老汉，他用酒浇湿地土，拱成了土垛，手轻轻抚摸，眼泪似珍珠般洒落，是冷漠，是无情，还是人性的残酷？旧桥好似从来不曾有，新桥又仿佛一直存在着，人还是旧桥上的人，可又不是那些人了，新桥是旧桥的下一代，但她不能代替旧桥，因为，她始终是新的……

我迷茫了，是人性的残酷，又或是世间的无情，还是……

人、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