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子》有感
《列子·汤问》中有云:“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而后庄周大笔一挥,写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春秋战国纷争不休,洋洋洒洒五百余年烽火迭起,诸子百家各施救世之道。十家九流众说纷纭,或曰“法、术、势”,或曰“仁爱礼乐”,或曰“兼爱非攻”。当后世都以为道家万代的光辉要被珠玉在前的“道法自然”遮掩时,只这一笔,宕开属于庄周汪洋恣肆、瑰丽诡谲的酣梦,将南华真人的“逍遥游”铺陈在众生面前。
鲁迅评论其文字“汪洋捭阖、仪态万方”,光从此句同样能窥探一二。题中“逍遥”二字,悠哉游哉,流转天地不受拘,大可归无为之最高。《齐物论》说秋毫大、太山小、殇子寿、彭祖夭。《人间世》中有支离疏,《德充符》中便以支离无、瓮大瘿与之相应。《大宗师》里息以踵的真人形象跃然纸上,《应帝王》中、忽试凿七窍。再折身来看《逍遥游》,以鱼卵表大鱼、以微小说穷尽。这种种读来莫不叹奇诡!惜我笔拙,借来王蒙一句评说:“缥缈空灵,则推南华为独步也。其中逐段逐层,皆有逍遥境界,如游武夷九曲,万壑千岩,应接不暇。”
若说知名度可与“北冥有鱼”相提并论的,不知看官可曾听闻“庄周梦蝶”?
在《齐物论》的末尾记录了一场镜花水月。昔者,庄周梦为蝴蝶。忽忘此身为蝶为周,栩栩然也,蘧蘧然也。这故事不可谓不美,否则何来徐夤的“青虫也学庄周梦,化作南园蛱蝶飞”、李商隐的“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清人张潮于《幽梦影》中有一妙语:“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然我不觉。萧纲《十空·如梦》诗说:“未验周为蝶,安知人作鱼。”恰是如此道理。
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鱼乐否?这是个古往今来无从解释的命题,向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逻辑上来看,这场交锋似乎是惠施占了上风,而庄周不过凭诡辩取胜。俗话说得好,此一时彼一时,带入这场漆园梦亦是如此。而今千百年已过,回首那纷乱的世代,先秦百家争鸣的盛况早已凋零,漆园梦中的蝴蝶徐徐陨落,再看那濠梁之上,早已无人结伴同游。天道有常,时光荏苒,不禁叫人扼腕叹息。——究竟是庄周幸,还是蝴蝶幸?
没有说法,毕竟无人参透这大道。《齐物论》中有云:“举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诡谲怪,道通为一。”不正是印证了他那句“天地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