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遗憾

风，冲着面颊，直刮过来，无声无息，却给人留下微痛的感觉。它来时没有征兆，去时了无踪迹，似乎真实，却又虚幻。

充满腥味的岸边，风很大。咆哮的海面把浪花抛得老高，然后摔得粉碎，撕成一堆堆苍白的泡沫，簇拥在小船飘摇的寂寞里。

一根桅杆伫立于风中，笔直而孤独，一如此时的我。那一次美丽的航行，已成过往，仅仅在已经风化的日记里，留下些支离的记忆。些许怀念，些许伤感，都换上了漠然的伪装。也许下一刻，风就会击碎我的外壳，把一切都带走，连同我口袋里仅存的一丝温柔。

我已经站立很久了，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两行脚印深深浅浅地向后方延伸。脚印里，一些东西被留下，一些东西被踩碎，而在回眸之际，又都被潮水席卷而去。一如从前，平静，安详，无风，无浪，亦无我。

然而走过了，就不可能抹平所有的印迹。伤痕太明显，自宽自解的力量就会相形见拙。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一个仓皇无措的窃贼，来不及收拾疯狂获取的东西，就不得不在风吹草动之际飞快逃离。我无力带走什么，却在斑驳的时间里留下了指纹。我确认，在大千世界里，这个印记是唯一的。

而今，当我再一次站立风中，已全然没了与风初逢时的惊奇与欣喜。原来世事总是变幻的，我不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用同一种心情，去遭逢同一缕轻风。甚至连曾经的相遇，也变得不可触摸，不可描摹，不可复制。唯一可以叠合的，似乎只有风吹过时那冷冷的矜持。

风生何处，风息何方，我已不再追问。把那个童话交给风，我就启程，去一个未知的方向。也许某一天，我会在蓦然回首间，记起，或者遗忘。而童话里的喜悦与伤痛，都会随风而逝。

往事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