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青年

我是个人力车夫，正值青年，凭借一副好身板儿，一天赚下一个大洋绝不成什么问题。我相比于其他的人力车夫的不同，是有幸识得几个汉字，会背几首古诗。我的生活本是平凡，而又带着点儿小小的满足与美好的。但这些日子以来，这份小小的满足也被“过学生”给吓跑了，街上乱的很。没哪位肯上街了，更不要提摆手招车坐了。

因此，我对这群与我年龄相仿的学生满是厌恶，他们的队伍从我前头经过的时候，我还得要暗暗地啐上两口唾沫。

他们的队伍震得人耳朵生疼，他们举着“还我主权，还我青岛”的牌子。“青岛？离着北京隔了十万八千里；主权？这个地名儿从未听过，更别说到过。拉好车，挣好钱才是当务之急，顶天的大事。”

去八国饭店吧！那里都是的有钱的洋主，我窝在饭店门口，候着下一位主顾。他踱着方步，留一撮丹仁胡。“钱来了”，我架起人力车。主顾跨上车，神气非常。这是赚得小费的绝好时机，“老爷，什么事儿，您这么乐？”他瞥了一眼我，丹仁胡也轻蔑地撇向我，“青岛，你知道？”他的中国话轻佻夹生。我应道：“知道。”“你们中国不行，那里我们的。”他大笑，我苦笑。从未去到过的地方，不知怎的，如此牵肠，如此挂肚。

晚上躺在床上。白天的场景挥散不去，外面还在过学生，他们喊着“还我主权，还我青岛”，接着是一声枪响，我听外面声响杂乱，大杂院儿闯进一个人，我透过窗户纸见到的是一个穿着大褂的青年，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门，邀他进来。他向我致谢，我向着年龄与我相差无几的青年发问什么是主权，他说那是国家的尊严，接着他把青岛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我问他：“怕吗？外面抢都响了。“不怕！国家的尊严都已不在，何乎我的生命！”我望着他的脸。“主权，国家相比区区几个大洋……”

第二日，我挑上最好的衣服，举着字牌，跟着青年聚成的人流。我不知道主权可不可以重拾，但我得努力让更多的人醒来，我心想，我可以一边拉车一边重新读书识字，我也是青年，一个中华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