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懂了那双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然而这些在我生活中出现的形形色色的眼睛中，唯有一双深深的吸引着我，使我又敬怕又着迷——那便是外公的眼睛。

外公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无论何时，他的腰板总是直的，头发永远一根根直立着，有点像鲁迅先生的寸头，给人一种干净，精神的感觉。他的眼睛并不算大，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神韵，深黑的眼仁闪着智慧，眼角的皱纹透出沧桑，但不知怎的，我一直固执的认为外公的眼睛里透着严肃和深沉，从小我就怕外公，不怕别的，就是怕他那严厉的眼神。

稍大些，我开始观察外公的眼神，发现外公的眼睛也并非一直严厉，那深沉竟可被柔和所代替。

每当我回到老家，晚饭后，一家人便坐在沙发上闲聊，说是闲聊，无非就是外公的回忆录，他故乡的琐事罢了，内容一遍遍重复，听众也便从原先的一大家子变为了两个人——我和表妹。我并不是对那重复得我都要倒背如流的内容感兴趣，我只是惊讶于外公讲故事时的神情，他从没如此兴奋过，喝一口茶，讲几句话，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泪眼婆娑，我兴奋，因为在此刻，我看到了外公眼中的温柔，我不解为何只有此刻，他的眼睛显得格外慈祥……

直到有一天，我抱着这个缠了我很久的问题去问爸爸，爸爸突然反问道：“那你说你外公什么时候最和蔼？”“闲聊的时候呗！”对于观察已久的我，这种问题当然得心应手“那他在聊什么？”“他的老家呗！”我再次得以的脱口而出。“他的老家在哪？”“这……不知道。”“他的老家在北安，小时候，家里穷，母亲拉扯大三个孩子，作为长子，他承担下照顾妹妹们的责任，甚至冬天雪太厚，连饭都吃不上，挖过菜根，摘过芽尖，连一件厚棉衣都没有，不过那时人心善啊，村里人都帮他们家，给他们衣服，甚至把砍好的柴悄悄堆在他家门口……”我想起来了，这段外公百说不厌的故事再一次出现，每一次外公聊到这时，眼中都闪着泪光点点……

爸爸讲了很长时间，我也听了很长时间，我知道了外公曾经当过兵，军队里，什么苦都吃过，那严格的规矩炼成了他钢铁般的性格，创业时，那种种磨练都成为了他成功的奠基，然而无论多大，他都忘不了他的家乡，就像婴儿般依恋母亲，那个村子的人，每一个都是他的“亲人”……

我突然间懂了，我懂了闲聊时，那铁血汉子的温柔，我懂了回忆时，那眼中闪着的点点泪光，我懂了生病时，他眼中的坚强源自于那钢铁的性子，我懂了当爸爸想接他来北京时他眼中的倔强是因为他依恋他的家乡。

我读懂了那双眼睛，我读懂了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