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懂你

七月初，盛夏里。

耀眼的阳光被树叶剪碎了散落在地上，温润的风依偎在肩膀，天气明媚得像是慢慢展开的画卷。挽起褪下职业装的妈妈，坐在后座里，去看望许久不见的外公。

风景在身侧擦过，从晦暗的高楼大厦的阴影过渡到满目的绿浪的翻滚，妈妈从小长大的小镇就在不远处。车开得很稳，本可以在车里补一会儿觉，不过我和妈妈却都趴在两边的窗户上。爸爸说我和妈妈一模一样，坐车时总会看向窗外，目不转睛。我愣了楞，看向身侧的妈妈——她曜石般的双眸里倒映着一路的风景，清澈透明。车窗开着，风带动着她的裙角，素雅的白色长裙和乌黑的马尾相衬着。这样普通的山，水，树木，红花，仿佛帮我抚平了时光在妈妈身上留下的沧桑，笑靥如花。

隧道里发生了事故，车堵得厉害，爸爸决定开以前的小道。新路通车后，走这条小道的人也越来越少。这条路记载着妈妈的青春岁月，记载着一切故事的起源。山上车很少，大抵是更接近太阳的缘故，连风都和着阳光的味道，擦过鼻尖，掠过耳畔。晴空如洗，眼边的云悠然地踱着步子。眼前还是一成不变的绿，只是这青山绿水，粉墙黛瓦，藏着妈妈的故事，轻哼着岁月的歌。
“咚咚”指关节轻叩在铁门上，它发出低沉的回答。虽没有人回应，但铁门被轻轻推开了，门没关。妈妈推门进去，我紧随其后。穿过略昏暗的过道，明亮的光一点一点地照亮妈妈的脸庞。外公站在楼梯上，笑着望向我们。妈妈沐浴在阳光里，周身都被染上了一层柔软的光熏。黑发白裙，踩着花砖，仰头轻笑，这样的妈妈让我陌生又熟悉。

有人说，愿你在成为井井有条的大人之前能拥有一段开心得一塌糊涂的回忆。是啊，妈妈在我眼中是井井有条的大人，她强大，她完美。可眼前的轻盈的身影又让我熟悉，她好像和我一样又都是个孩子，会想念，会大笑，会挑一个天气明媚的日子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我好像忘了，所有一丝不苟雷厉风行的大人都是从天真烂漫毛手毛脚的孩子长大的啊。父母是照进深海的光，温暖明亮；父母是荆棘前的利刃，勇敢无畏；父母是寒冬里的太阳，无私温馨。即使每个人都带上冰冷的面具；即使每个人都行走在冷漠的钢丝上；即使每个人都麻木了最初热血的心——父母是我们的救赎，是能唤醒我们心中那扇藏着哆啦A梦、巧克力豆、魔法书的童心的人。

“阿爸……我来看你了”

那一刻，我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