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影子

她是一个年近八旬的老婆婆，非常的矮小，看起来可能只及常人的腰际。她瘦削的身子，旧得失去了原来的光彩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灰黄的脸上长满了皱纹，是岁月在她的脸上冲刷出的一道道沟壑。头上长着仅有的几根短发，整个头上就像光秃秃的沙漠里窜出来了几根野草，使人一见到就很难忘记。

她常推着一辆小车，坐在这个小镇上的家家乐超市外的一个旮旯里的树下，卖一些刷子、扣子、针线等生活杂物，大家至今都不知道她真正的姓名，只知道她的老伴儿姓先，所以大家都叫她“先二娘”，据说因为她患了侏儒症，个子又矮小，行动也不很方便。但是她没有让她儿子来养活她，尽管儿子在家里给她请了保姆，但她不愿过着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的日子，而是执意要推着一辆小车出去卖东西。在这个小镇上算得上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对她的选择很多人不甚理解，当然也包括我。

每当我骑车路过那条大街时，常看见她推着车在街道上踽踽独行。她矮小的身子靠在小车上，要推车前行，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见她把一只脚放在车上，另一只脚蹬着地走，车子的小滑轮在地上滚得吱吱作响，与汽车、自行车的铃声形成了一曲美丽的交响乐。当她静静地站在树下时，阳光的光斑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的脸上显出几分安祥的神色来，她是在阳光下慢慢品读人世的沧桑么？我在问自己，但没有人回答，行人在匆匆而行，我渐渐地羡慕起了她安祥里的惬意，惬意里的幸福。

后来，她搬家搬到了我的外婆家的旁边。于是我便常看见她了。我看见过她洗衣服，就算是正常的老年人洗衣服都困难，更不用说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太太了，只见她把一根矮长的凳子放在胸前，把衣服摊在地上，然后趴在凳子上用手吃力地刷着 …… 我伫立在那里敬佩地凝望着她，虽然我不能为她也不必为她做什么。

此时此刻，她在我心中早已树立起了一个高大的影子，现在只要我看见她，我一定会甜甜地叫她一声“先婆婆”。

一个身材矮小，却在一生中努力追求高大的女人——先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