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逝的花朵

透过发光的玻璃珠帘，窗外凤凰树、芒果、海棠树的香味正浓。微风吹动珠帘，我不禁想起了我们曾经的老房子，和那些花儿。

翻开日历本，8月8日便是立秋了。“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我的故乡秋色也定是最有诗意的。祖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从前她总是能准确地分辨出花中最美的一朵，步伐轻盈的走下，弯下腰，摘下来别在衣服襟里，然后深吸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陶醉在花的清香里。

祖母的眼睛是明亮的，眼神清澈得像夏日午后梧桐树下晾着的一碗清水。你能从瞳仁里清楚看到自己的笑脸。祖母织的一手好毛衣，常有人央求了她给织个小绒毛，小娃娃鞋。她手脚很快，总是一两天里便给人做好，还带着各种的花样，央她的人便是满眼的艳羡与惊叹。儿时的我总是坐在祖母面前，学着她的样子对着毛衣乱织一气。祖母并没有责备我，而是摸摸我的头，笑着假意要打我，挥手下来只是拍掉了几个灰尘。“男孩子，不要碰这些，一边玩去。”她总是亲切的毫不怪我弄乱了毛线折断了织衣针。

祖母不像祖母，倒像是刚刚开蒙的小孩。她可真爱花啊，我们屋前屋后都种着一簇簇五颜六色的花。祖母不许我们小孩去乱摘，她总是在早上小心翼翼地去给花浇水，遇到大风还要将一部分花搬到里屋去。她是极喜欢香的一个人，每一丛花她都喜欢凑过去闻一下，然后面带微笑心满意足地离开，同小姑娘一样。

又是一年春景，屋前屋后的这些花默默地发芽，直到缀满了花苞。祖母却是日益年老，她搬不动太重的花盆了，便愈加小心地照料它们。她的眼神还好，便把花的样式愈发繁杂地织进毛衣里，纳到鞋底上。日子随着一朵朵花开，她的脸上便有了许多欢喜颜色。侍弄了一辈子庄稼的祖母，身上从来没有半点的粗鄙之气，大概是因着这鲜花的缘故，生命也多了几分色彩。

有人说，祖母一辈子都是苦命人，她吃尽了生活中可能有的一切苦，可是她的花，却那么有精神，那么有味道，她的心里该有多么的强大。

今年年初，据说祖母的老房子要拆迁了，因为有条路要打那经过。大概祖母的花也种不成了，就在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央着她织毛衣。我知道，远逝的不仅仅是时光，还有那些可能再也回不来的花儿，但祖母心里的花定是从未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