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晨雾霭霭,淡淡的雨雾笼在半空中,灰蒙蒙的天际似有云海翻滚。乘一小车,伴着刺耳的车鸣,开着划破黎明灰沉的远光灯,看着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一路后退,我向北而行。

驶过一个转角,遥遥看见一棵直耸入天的大槐树,笼在一层薄雾中,依稀可见枝头的鸟儿。我仿佛可以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童在试图攀爬槐树。一抹浅笑浮在我的嘴角,幼时在乡村的生活真有闲趣。

踏在忽深忽浅的青石板上,走进阔别已久的农家小院,初醒的公鸡昂首长鸣,尖锐的鸡鸣划破清晨农家的最后一丝宁静。不绝于耳的犬吠,此起彼伏的鸡鸣,柴火房门的“吱呀”声……各种声音让这个乡村喧闹起来。

扛起小锄头,随着爷爷的脚印走在湿滑的黄泥路上,肩上蹭过带着露水的枝条,嗅着青草的清新香味。踏入田垄,放眼而望是一片绿莹莹的菜地。手拂过绿油油的菜叶,看晶莹的露水在菜叶上跳舞,闪烁着晨间微光,一幅精美的春间山水画在这方天地铺展开来。“呜呜-—”一阵清脆悦耳的竹笛声在田的那头飘来,动人的音符在田间回荡着,或许是哪位清晨摘菜的邻家少年吹响的吧。爷爷在松泥土,锄头一上一下地飞舞着,像一支颀长的毛笔在田间地头作画写诗,画出了一幅农家生活闲适图,写出了一首农家生活情意诗。

不过多久,菜篮子便已装满,远处柴火房的老烟囱上升起炊烟,袅袅的炊烟在村庄上空盘旋回绕。走回农家小院,柴火那独特的烟火味在庭院中飘荡,嗅嗅这沁人心脾的烟火气,放下了身上的疲倦。火热的木炭在灶下燃烧,我凝视着通红的灶火,感受着柴米油盐带来的清香。这农家的温馨让我真切体悟到了生活的清欢。

早饭过后,持一盏清茶,坐一把竹椅,在门前的樟树下与爷爷较量较量棋艺。沁人肺腑的茶香压抑着输棋的焦虑,品一口转苦回甘的清茶,沉潜一颗急躁的心。城市待久了,竟连下棋也静不下来。舌尖品着香茗,内心波澜不惊,任棋子落定,任柳絮飘荡,不管输赢。也许或甜或苦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袅袅炊烟、挥舞的锄头,那些才叫生活吧。

时间好似指间的沙漏,握得愈紧,漏得愈快。太阳爬上头顶,又悄然滑向西边。来时灰沉沉,现已金辉散地,柴门将掩。吃完晚饭,准备驱车回城,看空中依稀将散的炊烟,像是我将告别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烟火生活。西边远山上洒的金辉印在我的身上,拉长的影子慢慢踱着,不舍这村间的烟火。只有当身上笼罩着烟火气时,才真正接触那淡雅的诗书画吧。

只可惜林立的高楼间难存烟火。

人间有味是清欢,只有这片刻的清欢,才是真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