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是一条路

这是一条倚山脊而修建的路，由无数个石阶组成，曲曲折折一路从山下到了山巅。有了这条路，我们孩童可以肆意上山下山，可以随意攀折路边的花木，可以倚栏远眺山那边的世界，可以……童年的点滴过往，都和这条路有关。

后来，我随父母来省城读书，与那条路一别就是四五年，看惯了大城市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习惯了高科技现代化的生活，那座山，那条路，那儿时的玩伴儿，那整个童年时光，都早已经尘封在记忆中。

今天夏天，回家乡消暑，有意无意来到这里。站在路的脚下，仰视，这条路已经被翻修过，深深浅浅的沟壑用沙土石块仔细地填平，就像曾经的时光被岁月的尘埃掩埋，我们只能淡在回忆里。

这是我们通往山顶的必经之路。儿时，我们放学回家，书包随意扔在一边，就来到路的脚下。我们这一群嘻嘻哈哈的伙伴儿，争先恐后地冲向这条路，总想得个第一。此外，在奔跑的过程中，脚还重重地踩在石板上，最好能有脚印，以示意我们来过，就这样，深深浅浅的脚印重重叠叠地印在石阶上，就像我们不分彼此的友情，就像我们交错斑驳的童年。我们就这样大踏步顺着路往山顶跑去。爬山不为别的，是单纯地对山外面的世界好奇，幻想着山那边究竟是什么？当气喘吁吁的我们站在山顶，也走到路的尽头，看着置身在群山环绕之中，踮着脚尖也看不到山的那边，我们心情就万分沮丧。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一趟又一趟地爬山，眺望。

这群孩子，只有我幸运地走出了大山，去了从小心向往之的省城，而我其他同伴，都生活在这大山深处，草草读些书了事，紧接着就是务农，照顾父辈祖辈，和其他山里的孩子一样。

今朝回乡，看着曾经的玩伴儿，从他们身上再也找不到昔年旧影，再也不可能像儿时那样没心没肺大说大笑，最多是略微迟疑然后微笑点头。和他们的那些经年往事，不时从记忆的深海跳脱出来，温润着现在的岁月，但又感慨万端。

彼时，我依然顺着这条蜿蜒的路而上，已经没有当年的冲劲儿，到达山顶之后，早已汗涔涔，气微喘，站在路旁，头顶上方枝杈上开满白色的小花，簇拥着好不热闹，有些花瓣零零散散地飘落，在太阳的光影中翩跹，直至与地上的一片斑驳融为一体，这比儿时的光景更明艳动人。

倚栏杆而观，山上山谷的景色尽收眼底。看，近处山花斑斓，像极了我们五彩缤纷的人生；远处雾霭浓稠，山峦村落笼罩在雾气中，虚虚幻幻，又像极了我们未来的生活；晨有黄莺啼鸣，午有樟香扑鼻，暮有余晖映天，又像极了我们人生的不同阶段。不管童年怎样风光无限，不管青年怎样倏忽而逝，不管未来怎样扑朔迷离，那些已成过往的和未知的，都在我们心底漾起微澜。

成长，是一条路。希望若干年以后，我们回忆起来的，不仅仅是这条路，还有摇曳在岁月枝头的万千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