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照镜子

想着白天的所作所为，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家快来看！有人偷老张家的柿子，小偷被当场抓住了。快来看啊！”

我心中一惊，谁这么大胆？偷老张家的柿子？还被抓住了？

老张可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慢性子、慢节奏，有人讥讽说他和蜗牛比赛，他得了倒数第一名，这小偷怎么可以被老张捉住？

我带着疑惑和好奇挤进了人群，看见老张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树枝，嘴里叼着烟，口齿不清地戏问看热闹的人群：“这个人偷我家的柿子，要不要打？”人们齐声说：“打，当然要打！小偷要给他教训！”

那小偷战战兢兢地举着手说：“我认错，不打我可以吗？”

“不打你怎么办？你从老张胯下爬过来回？”人群中有人出馊主意。

“一个柿子一块钱，给老张买烟抽也行。”一个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人群里哈哈大笑，老张笑得前仰后合，醉酒似的差点和那小偷倒在一起。

“我有钱。”那小偷觉得受辱不如受罚，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硬币掷在老张面前。

不知什么原因，老张眉开眼笑，竟然把硬币在身上擦了擦，利索地放在口袋里。

那小偷，拍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来，摸着口袋里的柿子说：“那我可以走了。”

“谁说的，这样太轻易了。”人群中有个彪形大汉接着说“打，必须让他长记性！”

小偷乖乖的接受了惩罚，谁叫他是小偷呢？

看了大汉打小偷的情形，我簌簌发抖，浑身冒汗跑回了家中。对着家中的穿衣镜，我不敢看自己。

我把穿衣镜反过来了！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那天我做小偷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和我的好朋友吃完饭后，在老张家的柿子园旁玩，柿子像一盏盏红红的灯笼挂在树上，被风一吹，摇摇晃晃地诱发了我们口水流出。

突然，有人提议：“要不我们去拿几个柿子解解馋吧？”

我说：“这叫偷吧？”

“管他呢，不就几个柿子吗。老张算小，我们智取。”我们中的“小能人”如是说。

按照“小能人”的分工：先派人和老张聊天；外面有几人接应；我自告奋勇地爬到树上，摘柿子扔给他们；还有一人负责观察老张的动向，给我们放哨。所有工作天衣无缝、有条不紊。

一切那么顺利，那么简单，顺利和简单得让我们几乎不敢相信。事后才知，这是老张故意装傻。

“你快点给我一些柿子，我口水都流出来了。”那位放哨的说。

可能声音太大，惊醒了老张，一束光线照了过来，我的朋友全部躲起来，柿子园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我和老张。

老张慢慢向我的柿子树靠近，眼看无路可逃，一定会被活捉。不知哪来的勇气，我主动出击，用柿子砸向老张。老张愣了一秒钟，等他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跳下树，跑出了柿子园。

恍惚中有人在追我？是的，老张不是特别的慢吗？这会儿怎么这么快？

我又狂奔了好长时间，老张终于不见了踪影。我腿发软躺在地上，气喘吁吁，魂不附体。小偷的代价太昂贵了。

大概是老张发现我是小孩子就没追了吧？还是追不上我？老张是否已经认出了我？这么多年的邻居、我父母和他关系那么好，知道了要丑死了。

事后得知，老张不是慢，他比全村的人跑得都快。如此说来，老张肯定发现了我。与其坐而待毙，不如积极主动，我决定带上大家主动向老张承认错误。

我拉着朋友们来到了老张家，向老张承认：昨天晚上我们也偷了你的柿子。

“张叔，你打我们吧！”我们羞愧地低下头。

“叔叔怎么舍得打你们呢？这么诚实的孩子，知错就改，我还要奖励你们呢。”说完，老张从屋里拉出了一大筐熟透了的柿子。

我们吃着不是偷来的柿子，心里格外甜。

回到家，妈妈指着我的脸说：“你看你的脸这么脏，还不去照照镜子。”

“妈妈，我做错事了，我不敢照镜子！”我一本正经的说。

“知错能改，善莫大也！”老爸装成老学究的样子，从书房里出来。

我用力地点点头，但还是不敢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