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樟树·老对联

一声巨响划破天际，在天空中绽放出美艳的烟花，小男孩抬起稚嫩的脸庞，凝视着与烟花一道而来的除夕夜。

一声呼唤从屋内传来，小男孩不舍地回望，但还是推开了虚掩的门，迈了进去。“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去看烟花，”中年妇女不满的说道，“快，去把这些菜端到桌上去。”小男孩很不解，不过也早已习惯了在每年过截然相反的春节，不过，唯一让他放不下的，是满是烟花的苍穹。

门上老旧的对联，已有好久没有换过，中年妇女只是把它撕下来，又原模原样的贴回去。小男孩在一旁看着，在邻居看来，这似乎是最有年味的怪异举动。门前的老樟树也始终保持最初的模样，死气沉沉却依旧立在那里。她又给那棵樟树浇水。每天都这样，即使是繁忙的除夕。浇完水，她对小男孩轻轻说：“吃饭去吧。”

饭桌上，一如既往的摆着各式的蔬菜，可以说丰盛，但没有荤菜。饭桌旁，只有小男孩和中年妇女两人。他知道母亲并不会和他多说几句话，但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向她问道：“为什么我们过年和别人不一样啊？”

“他们会换新对联，放烟花爆竹，他们有好吃的，还可以玩到天亮……”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她脸上已消失了往常的冷淡，有的是惘然，悲伤。

“这件事，你以后会知道的。”她夹了一片青菜给小男孩，“吃饭吧。”小男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就没有再说话。

多年后，昔日的小男孩已成为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除夕将至，他打算回家乡看看。

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他，乡人都纷纷表示祝贺，围上来向他介绍家乡的情况，从乡人那里了解到，门前的那棵樟树就要被砍掉。自从母亲死了以后，那棵树缺少照料，就日渐失去了活力，有人提议说，趁它还没枯死，就把它砍掉吧，没准还能卖个好价钱。

他不同意。这是他母亲生前的东西，按理应由他决定。曾经的邻居劝他，这棵树留着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卖掉。“权当是一种怀念吧，就像我母亲每年除夕都不换对联一样，你那时可能会奇怪，那只是因为，那是先父留下的，这棵树也是。先父走的不巧，就有了我独一无二的除夕记忆。就让这棵树留在这里吧，也让我永远记得曾经的日子。”邻居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门上的对联深思……

除夕的晚上，他并不忙于准备饭菜，而是提了一把椅子，静静地坐在樟树旁，听轰鸣声四起，看烟花漫天开，将门上的老对联映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