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逝
每秒纷落的樱花,不是落花,是牵念
镳镳的大雪落满了最后一棵苍松,银装素裹笼罩了洛城,很寒冷的冬天如约而来。凛冽的冷风透过窗隙打扰了安妮的梦境。裹上厚厚的棉织线衣,就这样坐在窗前,对窗哈气,再伸出手指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写下一个名字~洛川。这个名字是她在梦里听到的,反复出现,久了,就烙印在脑海了。白发老妇手里捏着旱烟,支一把木椅静坐在窗前,深邃的双眸凝望这玻璃窗外的落雪。“奶奶,我出去了。”安妮从火炉旁迅速戴好手套,绕上围巾,大步跑向了雪地。“小心点。”老妇咳嗽了一下,继续叼着烟。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黑白色,上面的女子穿着格子裙,微笑宛若九重樱。能够撼动人心,照片的边缘还有墨迹——安月。老妇轻缓的抚摸着照片,几滴眼泪悄悄的落下,打落在照片上。老妇将头枕在了双膝上,再也抑制不住的失声痛哭。安妮顺着石阶一步步往山上赶,天空仍在落雪,纷纷扬扬,很像三月的落樱,捧在手里,一点点消融,落成了眼泪。走到了一半,安妮累的双手支在了双腿上,半弓着腿大喘着粗气。“拼了。”安妮站直身,准备继续跑,仿佛听到了脚步声。于是,安妮望了望身后的石阶,雪上烙印着自己的脚印,每一个下陷的脚印里有一朵粉色的东西,在雪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是樱花。”安妮拾起了地上的粉色东西,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芬芳,很熟悉,似乎在脑海里看到了一条公路。有樱花在飘扬,画面零碎,还伴有一支曲音,但是分辨不清,走上石阶尽头,有一个很宽的旷地,中央有一棵很是粗壮的樱树,褐色的枝干都被银装点缀,这是没有花和叶的冬季,安妮围着樱树转着圆圈。抬头看雪瓣从枝干隙里扬下。安妮一把抓住,还没捂热,就化了。樱树干旁有一架木梯,上面钉着一块金属木牌,安妮轻掸了掸落雪,上面有字:“洛川专属。”安妮感到很奇怪,梦里的出现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安妮看了看四周,并无人影,于是顺着木梯爬了上去,在樱树的枝杈间有一处很平,可以容下两个人。安妮坐了下来,将头枕在了樱树干上,静静地看着一点点落下的雪花,很快就睡着了。安妮的梦里出现了一条公路,自己坐在了车子里,旁边有人,但是看不清。安妮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写了几个字:“不知道该称呼你是洛川先生还是小姐。对不起,未经允许爬了您的木梯,安妮将纸放进了信封,用自己收藏的玻璃石压在了树杈座位上,便大步下了石阶。石阶尽头边缘,一点点落下的雪花,组合成了一个人,是一位手提着篮子的女子,青蓝色的长发下嵌着一双蓝宝一样的眸子,白绸裙在风里微摆,衬着雪花,宛若盛开的白莲。女子轻抬脚尖,腾空飞了起来,抓起一把篮子里的樱瓣,缓慢的挥洒,安妮走过的石阶,皆落着星点的粉红。只不过,落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被覆盖住了。安妮打开了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是塞了满满一纸袋的樱瓣。“你是传说中的樱树精灵吗?你在哪里?”安妮轻声低语。安妮看向自己身旁多坐了一个人。“你是樱树精灵?”女子笑了笑,很好看,然后点了点头。“你是洛川吗?一直出现在我梦里的人吗?”洛川仍只是点头。“你不会说话?”洛川沉默了一会儿,只是笑。“我叫安妮。”安妮伸出手和洛川握了握,拿出了一块蛋糕,掰成了两半,各自一半。洛川牵着安妮的手轻踩着空中的雪花,落到了树林的一个小湖边,湖水已经结冰,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冰上舞蹈。安妮被洛川牵动,跟着她旋转,她的笑靥,似曾在何处见过。和记忆里的某人好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越想明白,头却疼得厉害。洛川停下了脚步,用手指贴在安妮的脸上,轻轻的比划来了一个字:笑。安妮牵起洛川的手:“我们堆雪人好不好?”洛川点了点头雪人戴着安妮的帽子和围巾,洛川用小石子给他拼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咧开的嘴,享有幸福。快到黄昏,安妮和洛川道了别,洛川往安妮手里放了一把樱花,站在原地挥手再见。“奶奶,我回来了。”安妮奔进小屋,炉火已经要燃尽了,屋里没有人。安妮在靠窗的木椅上看到了一张黑白照片,没有多看,便塞到了衣袋里,拿了一把雨伞,在雪地里寻找她的奶奶。冷风袭人,一位身披雨衣的老妇站在山道下的公路旁,手里拿着旱烟,火星子被雪给湿灭了。“阿月——阿月。”老妇望着眼前的这段公路,极了呼唤着这个名字,只有风声在呼啸,她并未得到回应。老妇走到了公路上,雪和雾遮蔽,她想走到路边的悬崖看什么。一辆车却从雾中驶了过来,老妇被撞到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形状像樱花,手电筒被撞的老远,碰擦落地,玻璃碎溅。安妮在雪地找了很久也没有看见奶奶,只好在家里寸秒等待,像宛若隔年。安妮似乎想到了什么,掏出了衣兜里的黑白照片,女子清秀的脸和那洋溢的微笑好像一个人,看着照片边缘,正写着两个字。“安妮,跟我们走,你奶奶。”两位村名手里拿着手电筒,喘着粗气走进了屋内。话未说完,就要拉安妮走。“我奶奶怎么呢?”安妮镇民大叔,直直地望着他,并未挪步。“你奶奶出了车祸,现在……”镇民大叔说话断续。安妮被拉着就撒腿跑,脑海里反复浮现着“车祸”两个字眼。她害怕,奶奶不能出事。不能!安妮在胸口用手划着十字架,小声的学着奶奶一样祷告。黑白照片被未合着的门外寒风吹落,卷到了冰冷的雪地上,雪花落在那抹笑上,和着这个雪夜,那般不衬。洛川依旧穿着白绸裙,站在落雪里,轻拾起了那张照片,冷风捎下了洛川眶坠的眼泪。裙裾翩跹,像一朵开盛在凛冬的樱蕊,只是流着不尽的眼泪。洛川缓缓挪步,消失在了白雪落幕深处。一堆灰色的土沫堆成的小丘前竖着一块木板,上面贴着奶奶的照片。安妮一看到,就跌倒在了坟前,眼泪接连不断,用颤抖的手指抚摸这照片上奶奶的脸颊,周围有镇民的安慰声。安妮感觉到耳朵嗡嗡作响,听得到的只有落雪吟唱,还有奶奶唱的摇篮曲。月光清冷,镇民都散了。安妮用手指捏着雪团,手指冻得瑟瑟发抖,她用手指刨着雪和泥土,她还想见见奶奶。手指被泥土和石子撑破的鲜血直流。在有风的夜晚,她疲倦的睡着了,做了一场梦,梦里只有她和奶奶。安月是安妮的姐姐,在一次车祸中,推了安妮一把,而自己却永远坠入了悬崖。久候的春天来了,安妮坐在樱树底下小憩。洛川站在树梢,闭着眼睛,等待生命的终结,她化作了一树的樱花,缓缓落下,亲吻着安妮的脸颊。“姐姐祝福你。”洛川轻语。每秒纷落的樱花,不是落花,是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