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七”是一个很有魔力的数字。
七年足够多,有的人可以翻天覆地,而有的人却只能泯然众生。
从七岁到十四岁,不多不少,一共七年。
这七年,我在寻,一直在寻,寻找一条成长的路,寻找一条通往未来的道。寻一个真正的自己。
“认识你自己”——据说希腊雅典大学的门楣上刻着这样一句话。我非常希望自己某天能亲眼去那儿看看,但真正认识自己,或许要比成长难多了,因为这并不是青春或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而是超人一等的智慧与洞察力。没有人天生就能做到。
哪怕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轼,也是如此。
读苏轼的帖子,纸面已泛出牙色,墨色却越加扎实,二玄社的仿本,竟连烟熏火燎的岁月痕迹都做了出来,辛辣得让人想哭。都说苏轼早年的字如何工整华丽,可我看他早年的字,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工丽画上等号。满篇浸透着北碑意味,行楷涂抹,北海体式,那时的他,想必是不屑从于宋朝柔媚的书风。
禅道大师曾给世人开了一味心丹:“慈悲心一片,好肚肠一条,温柔半两,道理三分……每日进三服,不拘时候,就和气汤服下。”那丹方实在是妙——世间从不缺点化世人的贤达,可惜比贤达更多的却是凡人。
而那时的苏轼终归还是凡人,从凡到仙的蜕变是需心药伴着苦涩咽下的。不知服了多少丸药,那半两温柔开始沉淀,他像稚子般学楷写颜。他另辟蹊径,字比颜体更有棱角,透着宋朝士大夫的气息。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这明明是先生被贬黄州的抒愁之语,却偏偏带着些仙气,不沾一缕烟尘,偏偏应了先生的一生,天上仙人,自在孤鸿,拣尽寒枝不肯栖。
苏轼认识了自己,也找到了自己,更成就了自己。而我呢?我突然有些开了窍。
和苏轼一般,我也写颜,习字七年,老师却总说我才触及皮毛。说吧,他挥毫洒墨,说不出韵味的巨大“柒”字,映在我的眼前。“你练了七年字,与颜体相比,未有九分,好歹也有七分相似,但你没有把心沉浸到翰墨香气中。用心去体味,你才能从形似到神似,然后从神似中找到一个真正的自己。”
老师的一句话令我顿悟。自信到神,自神到魂,若想寻找自己,认识自己,只有用心去体会神,用神去体会魂,方得书法学习之道,亦是“寻”之真理。
“柒”是一个有魔力的数字。
七年足够长,有的人能翻天覆地,有的人却只能泯然众生。我做不到翻天覆地,但也不会泯然众生。
自心到神,自神到魂。在天地间,我已寻得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