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一夏的酷署开始走向另一极,莫名地有一种远行的冲动,迎着凉爽的风,踏着轻快的步,我行至江南,苏州河泛着粼粼的波,江边干涸的土地纵横着的龟裂让人忍不住怀念春风里菜风的飘黄满江。清朝笠翁言,秋天是访友的好时节,相约于桥上,独自凭栏望,水东向。我说,这秋正拿担着等待的分寸呢。像落日前短暂的明,晨曦前须臾的亮,与在这桥上等你之时的希冀是一样的耿耿于怀。
时间都是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曾经的我,习惯了默读着花瓣一片一片地掉落,数着手表显示的时间变幻的次数。我有的是时间,而我也只有时间,所以我愿意用我仅有的时间来等待,而我也相信握在手中的希望值得我去等待。那时侯的我,总会找点事做,而更多的时间里,我在写文字,文字是等待最好的伴侣,你可以思考,可以用这段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思绪,也可以将白天的记忆凝炼成某种或抽象或具体的东西,像回忆完美过去,也像思想可以深邃自己。而等待之后,我期待着的是下一次,等待。因为等待,给了我希望,也给了我做梦的权利。人总在等待,而等待没有终点,只有驿站;等待没有结束,只有延续;等待没有肯定的答案,只有期待中的捉摸不定。也许人活着只是在等待着明天,而明天只是继续等待。等待就像池中的芙蕖,花开花落,年复一年,没有终点。
虽说人之有别于花者,只是不似花只有一年的春秋罢了。但在花的世界里,一年却也是一生的轮回了。我信这花的命,无论流落荒谷,还是居于庭院,即使只有一季的光景,也会应时应景地绽放在相属的季节里。就像星花不因为夜间乏人欣赏而现于白昼,萱草不会因为世人的嫌弃而转变其性开出花朵来,梅花不为了便利赏花人或赢得更多的美誉而紧闭花苞于料峭春寒,而蕙也不会因为世人的薄鄙而长出像兰一样细长的叶子和芳郁娇美的花。这就是花的执着,即使只能沉默着,却依然坚持着操守不移。我丝毫不敢怠慢了这样的花花草草,尤其是傲霜逆时的菊。
那菊花守着一年的沉默,却只是等侯这百花尽落后的时刻独傲霜雪,还能有什么比菊花更懂得等待的可贵的呢?菊花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的玄奘一样,需要适中的阳光和水分,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够;还需要精心地掐枝去叶,对于其他花种来说毫无害处的蚯蚓,对于菊花来说却是大难临头。只有像这样自前一年的秋,至下一年的秋,才会开出让陶潜采撷于东篱下的那束菊。相形之下,寻常人的急躁、浮世、轻慢、骄傲便显得那么渺小了。
其实等待之中的我,也会摆弄着手中的硬币,对自己说,菊花是我。于是抛出硬币再取回希望,如此而已。一切都在这一抛一接中慢慢地滑过,除了等待的人。但守侯着的也就是一个这样的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