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景色

我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三峡。神秘的三峡，静穆的三峡，多样的三峡。

虽说是小时候有幸乘船游览三峡，时间已十分久远，但印象极为深刻，画面极其清晰。先是从河口登船驶入小三峡，缓缓进入群山的时候，原本辽阔湛蓝的天空被徐徐遮盖，岸边嘈杂的人声渐渐远去，就好像是晋朝那渔人在山洞中一步一步接近桃花源，只不过我是在水上前行。

放眼望去，两侧群山都披着一层苍翠欲滴的绿色，是深浅不一而又富有生机的绿色，柔和了高山的庄严，展示着自己的亲切。可几处裸露的峭壁和怪诞的岩石又无不提醒着我小三峡与别的山不一样，并非完全的亲和，它也是位绝顶高手，实力不容小觑。那些怪石乍一看觉得阴森，看久了竟也能看出几分别的乐趣来——山顶那一块突兀地高高耸起，像是位女子背手而立俯视着江上来往的船只，孤高清冷却丝毫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似是千年来一直亭亭而立，从未远去；峭壁上凸出来一块岩石，如同一匹从山中飞腾而出的骏马，姿态间尽是潇洒奔放，仿佛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就算下一秒这马冲出石壁的束缚跃至空中我也绝不会感到惊奇。

小三峡的水跟山一比，显得柔和多了。船只驶过之处只会泛起淡淡的波纹，扩散几秒后又恢复如初。扒在船沿看向水面，看到的是崇高的山，清晰的像面镜子，我们就在这镜子上一路滑行前进，好似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们又原路返回至大宁河口驶进真正的长江三峡。只有先见了小三峡，才能领略三峡的雄伟磅礴，两侧高山几乎没有坡度地向上方伸展，直插云霄。虽说三峡也有植被，但整体偏暗绿，使人心头一紧，自觉地感受到这份威压。刚才人们还在悠闲谈论着小三峡的美景，现在看起来大气都不敢出。黑色山脊像沉睡的野兽，锋利獠牙藏在嘴中蠢蠢欲动，寂静表面下危机四伏。如果把小三峡看成一个秀美的姑娘，在豆蔻年华展示着自己的美好，那么三峡应该是位戴着斗笠的剑客，我想。沉稳，肃穆，带着点杀气，略微凌厉。刚下过一场雨，水面上笼着层薄雾，被山体衬得染上了青黑色，隐约感觉被三峡压迫的气势撕裂成一条一条又重新组合，撕裂又重组，重组又被撕裂，最终这雾也知道自己不是三峡的对手，才徐徐散去。三峡的水与小三峡不一样，翻涌着、嚣叫着，水浪拍击到船身上发出声响，再碎成一朵朵浪花卷入其他急流。比起小三峡它更像奏到高潮部分的交响乐，猛烈急促让人屏着大气不敢出声。

可下一瞬，前边有人发出惊喜的感叹，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簇簇热烈绽放的火红，在无尽的暗绿中格外乍眼。已然入秋，火红的枫叶左右摇曳，十分快活。大家都被这火红点燃，扬起一片欢声笑语，原来这三峡，也有灵动的一面。

等下了船，边走边浏览着自己刚拍的照片，却总是觉得无法再回味到刚才的一切寂静或生动、柔和亦猛烈，就像梦境不会再出现重复的第二次。我想，也许我早已迷失在三峡蜿蜒回绕的群山里……